行远路,不可错过这家客栈,于是她只能声称自家少爷得病,先行入住此处,让店家去请了当地最好的大夫来。
这里的大夫把脉不如京师之中的御医是可想而知的,这大夫刚一坐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见了宁王脱下衣衫露出的伤口,淡淡地说道:“最近这一带不太平,这样的刀伤时常有,还算好的。”他一手搭在脉上,一手掀开了药盒,取出小瓶子,摆在榻上,“让公子的妾室来为您上药吧。”柒舞顿时蒙住了,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宁王,又看了看那说话都不上心的大夫,咽下一口气来到床榻旁,开了小瓶闻了闻里头的气味,大夫不耐烦地说道:“放心用吧,这可是上好的金疮药。”宁王点头示意,柒舞这才靠近他的身子,将药粉一点一点的洒到伤口上,宁王的双肩先是一颤,之后也就放松了下来。
“不碍事,喝两帖药就成。”
宁王饶有兴趣道:“大夫怎么知道她是我小妾?”
“你们这种京师来的公子哥儿身边能不带两个小妾么?何况要是夫人,免不了问东问西的,瞧她见了您去了衣衫之后一脸羞答答的模样,却又一直关切地看着,想必是娶过门没多少时候吧?此番是归宁呢这是?”大夫取来了笔,随手写了个方子,边写边说,兴趣盎然。柒舞觉得委屈,拿手背贴着脸颊,虽有些温热,可哪里就成羞答答的模样了?她正要发话反驳,却被宁王抢了先:“先生好眼力,什么都叫您给猜中了。”说罢,他启唇笑了笑,柒舞蹙眉瞪了他一眼,便也不再分辨,替他仔仔细细地穿上中衣,背后殿上软枕,给了大夫不少银两,托他把药煎好送来,随后将人送出了门去。
待到用过了晚膳,柒舞很快就困了,坐在扶手椅上两眼不住地合上又睁开,迷迷糊糊之中,闻宁王说道:“到榻上来睡。”默然转看榻上,他肩上搭着外衣盘坐在榻上,正翻看方才掌柜送来的闲书,柒舞骤然清醒了过来,连连摇头:“男女授受不亲……”“这几日没睡过一个好觉,你必定也乏了,难道我让你一个弱女子睡在硬板凳上?”
“可是…可是王爷身上有伤,也是睡不得地上的。”
“那就一同在榻上就寝。”宁王看着神色极为平常,合上了书,抬起眼皮看着柒舞,“怎么?怕我有损姑娘清誉么?”
“奴婢不敢……”柒舞已是累得脑中一片混沌,想不出反对之语,只是心有不愿,一步步挪向榻边若临深渊,宁王看到了她眼中的顾虑,只道:“你我背对着睡,谁也碰不着谁。”柒舞不语,想着自认识宁王以来,从来都是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救自己于危难之际,且连一句感谢他都从不要求。他的言行向来磊落,不可不谓大丈夫,即使与他无奈之下同床共寝,想必也出不了岔子。柒舞鼓起勇气,和衣睡到了榻上,宁王这才放下书册,熄灭了两盏灯烛。
因着左肩带伤,宁王只可向外侧睡,柒舞原也面朝内,不敢动弹,时间久了便也不拘,平躺着听他呼吸的声音,两人静默须臾,柒舞却还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像是揣着只兔子似的。她轻声问:“王爷…您怨柒舞吗?”
“怨你什么?”
“若不是我任性,您也不会受伤。万一回到京中,皇上知晓了你擅自离京之事,您会怨责柒舞的吧……”
“不会。”宁王只简单答了这一句,过后不久便渐渐入睡了。听着他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柒舞也随之平静下来。这几日中发生了许多事,还未来得及一一细想打算,一切皆已溜过掌心,只有眼前黑暗中这结实可靠的背影,为她挡去了一切灾祸。而当他一旦知道了她的身份,又会作何反应呢?柒舞不敢想象,拿被褥蒙住自己的眼睛,别过身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