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发出去后我躺在床上看书,吉米打来电话“Zhou,你感觉好点没有?还发不发烧?有没有吃药?我给你送些药过去。”吉米不容我说话,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似乎很着急。我赶忙说“吉米,谢谢你,不用了,我已经觉得好多了,很快就可以上班了”。刚放下电话,梁民的电话又打过来,说他已经和他们老板说了,尽快和Rolf沟通,让我转过去。我说谢谢。对于新英格兰医院中心的情况,我并不了解,所以暂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先去了解情况再说。然后小范打电话来说她一会儿过来看我,老板嘱咐她要好好照顾我。我说不必了,我很好,就是个感冒,过三两天就好了。中午,小范过来了,带了一盒她老公做的饺子,小范嘱咐我趁热吃,明天她再过来。
为了不麻烦别人,第二天我就上班了。照例是做实验,并没有因为我生病态度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听小范说,老板奥地利老家的一个亲戚也要到我们实验室来,好像是一个大学在读的男孩。小王说到时候我就有帮手了。这两天继续发信骂我,由于我已经有了走的打算,所以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星期三上午,我照旧早早去了实验室,吉米一进门看到我,眼眶里涌出了满满的泪水,哽咽着说:“,你好点了吗?这个鸟地方,除了寒冷什么也没有,你是不是特别想你的亲人?”我笑了笑说:“没关系,感冒没什么大不了的。冬天感冒一两次,很正常的事情。”“你老公对你很好吗?对不起,我是说他人很好吗?”吉米冷不丁的问,我说“那当然,要不然我也不能嫁给他呀”。“哦”,他若有所思的说:“不知道你们中国人是如何看待婚姻的。”他像是在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太大了,我没有说话,去实验室做实验了。
这几天不再紧迫的催促我,似乎等着另一个奥地利的来了一起训练。星期四实验总结日,我坐在办公室看书,吉米在写病历,我有些羡慕的说,我好想看看你们的医院啊!吉米说“进医院病房的门需要特殊的进门卡,我现在的进门卡也进不去,你可以看我的病历,不也一样吗?”我低声说“我没兴趣,因为没有看到具体的人,光看病历没意思,而且美国人的病历写得很简单”。吉米耸耸肩,无奈的说“那我没办法了,不过有机会我倒是想看看你们中国医生写的病历,可惜我不懂中文,那是世界上最难认识的象形文字。”
星期五开完汇报会,我到图书馆还了书,在图书馆门外遇到,他是病理科医生,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急急的说,“你快点到405去,我有话和你说”,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去了405,坐在沙发上,刚喝了一口水,风风火火地撞开虚掩的门,愤怒地指着墙上贴的一张纸说,“你看到了吗?那帮禽兽又杀人了。这个星期天我们决定在铁轨那儿集会,□□,你一定要来。”我说:“看情况吧!”还没等我说完,他已经夺门走了,可能去通知其他人□□去了吧!我看了看那张纸,告示写在A4纸上,贴在墙上,旁边还有一张即时贴小黄纸,上面写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我知道你是谁,滚出美国去!”原来是上次那个美国小伙在墙上写字骂人,我回敬他几句,他倒又骂上我了。我在他的字下面写了一行小字“是的,我会走的,你以为你洗了几个碗就可以骂人了吗?我没有不洗碗锅,你凭什么骂我呢?你以为你是警察吗?你不想洗可以不洗,你想管可以找出那个不洗餐具的人教训他,你怎么可以这样骂餐厅里所有的人呢!再见,我会走的,会离开美国,不用你赶。”怪不得美国政府处处充当世界警察,到处管闲事又管不好,原来美国人个个都是这样。从餐厅出来,想起书包和笔记本电脑还在实验室,又赶快返回实验室取电脑。
实验室里整个楼层仅有两盏廊灯发着微弱的光,我走进办公室,把书和电脑装进包里,门口传来哧哧哧哧的声音,接着是吸尘器的轰鸣声,一个壮高个子的老头弓着腰在门口和我打招呼,老头是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他问我“你是中国人吗?”我说“是”,他很羡慕的说,“中国是个很好的国家。我是塞尔维亚人,我的国家解体后,我们全家来到美国,你知道塞尔维亚吗?“我认真的说”我知道,南斯拉夫的一个组成国。“他然后开始愤怒的讲他们国家血腥的两派斗争史。我打断他说”你有几个子女?“他说”我有三个儿子,一个战死了,一个在美国海船上当厨师,还有一个是搬运工“,在这黑暗之中,我听到他似乎陷入某种自我的状态喃喃自语,鼻息粗重,我突然心里生出一种恐惧,因为他庞大的身躯堵在门口,我又不敢出门,怕他一时起了歹念,正不知如何脱身,突然走廊里传来吉米的声音“,你在那儿吗?”我激动地像找到了救星,赶紧大声说:“吉米,我在这儿,”老头看到有人过来了,赶快走了。我和吉米走进电梯,我的心还在突突跳着,吉米说:“我开车回家,半路上突然觉得你的笔记本电脑好像还在桌子上,我离开办公室时已经没有人了,我担心你会回来取,万一遇上坏人,所以我就返回来了。”我感激的看看吉米“谢谢你,快点回家吧!下周见。”我飞也似的逃走了,因为我好像感觉吉米看着我的时候,目光里有灼热的东西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