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玥半个月来第一次在橙园体会到非自然醒的痛苦,屋外吵吵嚷嚷,她支起身子揉着眼十分没好气的问芙蓉“外头怎么回事?”芙蓉如实交代:“姑娘,是表大公子在练剑,我已经提醒他好几次了,可是他听不进去啊。还有,那个,那个,院里的梨树有几枝也被他踩断了,我请他下来他也不听……”
章一玥的瞌睡被这一句话彻底吃干净,“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急急慌慌地穿衣洗漱完就出门收拾那罪魁祸首。
房门打开一看,那满嘴喊着“师傅,我这样跳对吧?”“哈哈哈哈,原来我还能跳这么高的!”“师傅你太他妈有办法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牛逼”的猴子就在院西的梨树上上下翻腾,昨日章一玥那“我还等着瞻仰你提剑一蹦八尺高的英勇身姿”果真一语成谶。
梨树下,陆泽笔直地站立着,如同没有受伤一般。
黄立超完全沉浸在兴奋里,把寄人篱下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倒是陆泽发现人已经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抬手在嘴边猛咳了几声,试图提醒树上的猴子赶紧下来领罪。
无奈收效甚微。
“师傅你倒是说句话啊?师傅?”半响后,没收到任何回应的黄立超终于发现树下站在陆泽身边抬头盯着他的人,惨叫一声:“啊!姐!你怎么起了?”
这下他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不灵光的脑子还在犹豫不决地思考该怎么办,章一玥柔软却透着杀气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到那长期左耳进右耳出的物体里:“姓黄的,你当是在谁家撒野呢?”
“我、我、我……”黄立超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我出什么来。
章一玥不急不忙地盯了会那折断的几个树枝,看了看地上滚落的半生不熟的青梨,蹙眉冷冷说道:“我数三声,你若不下来……”
黄立超心中那满满的求生欲促使他狠心打断了章一玥:“姐!我这就下来,你不用数了!真的!马上!你往旁边去点啊,小心我撞到你。”
章一玥本就一口气堵在心口,再听他张口就来的拙劣借口,更是火冒三丈,但她素来懂得忍耐,越是气急败坏越是表面平静,她身子不动半分,眼神冰凉地瞧着那树上还在作妖的。黄立超这时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的想到,从小到大他所有的小心思被表姐瞧的一干二净,只要她真的生气,随便一出手,没有一次他能讨到好。顿时如霜打的茄子焉了下来,不敢再发出一声声响,乖乖跳下树,全程被他姐冷脸盯着,最终选择心怀一丝侥幸地默默往陆泽身后躲。
眼尾发红的章一玥顺势瞧了眼陆泽。
陆泽面无表情,事不关已地负手而立,高大的身子已经成了黄立超的天然人盾,彻彻底底将那怂包挡了个精光。
章一玥也不发怒,抬眸平平淡淡地讲道:“这位如今是我弟弟的师傅?您要不要先休息会?大病初愈第二日就如此含辛茹苦,会不会太劳累?”
话里句句替陆泽着想,但这语气哪有半点关心?
一股凉风吹透两个男人的脊背。
陆泽略微思忖了一会,选择妥协,手抵唇清咳了一声,沉声一句“好”,往章一玥身侧挪了一步。
被挡住的阴影彻底暴露在阳光底下,逃无所逃。
大难临头的时候总有些人愚蠢地选择破罐子破摔。
黄立超就是如此愚蠢,可他又没本事摔出个什么,没胆量撕破脸,只得怂怂地说道:“姐,我不就抖掉几个梨子,至于这样嘛,我现在还没有练好,等我练好了,上这树绝对一个果子都不掉。”他不理解章一玥的愤怒从何而来,就这么一点小事,他姐脸黑沉地能拧下水来。
只有贴心的侍婢瞧的出来,章一玥这并不是愤怒,而是伤心至极,闷声不语睫羽微颤定是忍着没有哭而已。
芙蓉上前扶住章一玥的手臂,伤怀地说道:“表大公子,这梨树是我们夫人在姑娘出生那年种的,本来有两棵的,呐,对面,后来枯掉了改种了石榴,现在橙园就剩这么一棵树是夫人栽的了。梨子我们姑娘不稀罕,邑都多的是,就是这梨树姑娘爱惜,每年专门请人春秋来悉心打理,生怕再枯了,毕竟也十六年了,你这生生踩断了这么些,我又拦不住你,若是姑娘再不起来你看这树得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而且,今日还是夫人的生辰。”
“啊?这是姑妈种的?姐,这我确实不知道啊,这么多年也没人给我讲过。”黄立超难得一见正声讲话,又想到什么,画蛇添足补了一句,“怪不得这结的梨子又脆有甜。”
章一玥本来听完芙蓉一番话心尖就忍不住颤抖,再听他补了这么一句,想想平常念在他是娘那边的亲人对他也算有求必应,连章府那几个同一个爹生出来的小的她都没有如此真情实感地照拂,如今这喝水的忘了挖井人不说,还在埋没这源泉,更是悲从心来。章一玥感觉自己实在快忍不住了,趁自己还能正常讲话,冷声说道:“平常你从不跪她,今日你就跪这梨树下当孝敬了,踩断的三枝树枝,你跪够三个时辰再起来。”侧身过去眼泪已充盈满眼眶,连声音都有点颤抖,“再多说一句话,就按掉的果子数量给我跪。”
身着素衣的少女双肩微抖,背影落寞,缓缓走回房,连芙蓉都被留在了门外。
这头不敢再兴风作浪的黄立超乖乖朝树干跪了下去,凭他在黄家祠堂的多年经验,罚跪本是小菜一碟,这事唯一麻烦之处的就是十分无聊,他又是一个静不下来的人,原先在黄家祠堂平常帮他偷奸耍滑的小厮暗地里还会给帮衬,要么给他弄些小玩意放手里玩着,要么弄点吃的偷偷塞给他,一场罚跪下来玩了吃了就差喝了,倒也不难捱。如今大喇喇跪在章家院里,周边都是下人倒不怕笑话,可这些人全听一个人的话——罚他下跪的主使——就有点尴尬了,毫无疑问,谁敢违抗她,下场一定比他更惨。
“咦?这不是有一个不是章家人嘛!!!”黄立超锈了十几年的脑子灵光一闪。
陆泽还在抬头看树,就听得身侧传来压地极低的声音,“师傅,师傅”,转头看了一眼,地上一个跟章家雪犬一样的眼神可怜地盯着他。他也不讲话,神情冷漠地看着可怜虫。今早他按平常时辰醒来发现自己身子已经恢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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