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只觉心丧若死。
转顾不远处还在拼命抵挡攻击的八、九名箭手,耳中听着慢慢减弱的厮杀声响,过了片刻,才从唇间低声吐出了几句话来,如果不是少妇耳力过人,恐怕便要被淹没在兵刃交击或者人喊兽吼声中。
“……我这么做……既为了组织……也是为你……”
“哈!为组织……也为了我?”少妇凄然一笑,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望着他的侧脸认真想了想,才缓缓点头道:“……不错,咱们的命都是组织给的,为其而死……不管是不是像你这般愚蠢,本也应该!可为了我这种话……你怎么能够说得出口?”
讲到这里,少妇攥紧双拳闭起了眼睛,塞满胸臆的痛苦、懊悔、埋怨、激忿等各种情绪交织混合猛烈爆发,陡然发出一声尖喊悲呼道:“我只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但你明明有得选择,却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这也算为我么?这算是哪门子为我!
“渔翁”无法置信地望着她,如此痛心疾首、状若疯癫的失常模样,在两人有限的相处时光中,是极度陌生的。
其言外的控诉无须出口,便已清楚明白地“刻”在了他的心底,从未有一刻如眼下这般,令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深深辜负了眼前之人。
沉埋的情感再也无法抑制,“渔翁”忽然伸出右手,替她拭掉脸上的泪珠,这等罕见的肌肤相亲,直接让少妇惊愣在原地,仿佛立时化作了木雕石塑。
便在此时,山道间传来了密集的奔跑之声,其间隐约更有高声呼喝急令催促,这忽来的响动意味着什么,两人均十分清楚,但却没人望上一眼,只是安静地品尝着最后的“奢侈”。
“渔翁”细心地为少妇整理仪容,目中的柔情逐渐转变成歉疚,虽然胸口的胀痛愈发强烈,但还是强笑道:“当年我本不该……将你捡回……后来更不该……对你动心……否则也无须……面对今日……这一切都怪我!”
少妇只是痴痴地回望着他的眼神,听其主动揽错便要摇头分辩,可是唇瓣却被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抚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那已不重要……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了……这是我的选择……没成想到头来……还是连累了你……”
一番话犹如石破天惊,将少妇震慑得完全呆住,几乎是顷刻之间,便将所有“矛盾”的地方想了个通透,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耿耿于怀的真相竟是这般!
——原来你是借这件任务,来与“地藏”达成默契,用自己的事败身死,来换取某个无知傻瓜保命撤退……
——这便是你苦心孤诣所谋求的么?你究竟凭什么以为……没了你她便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好活着?
少妇麻木地睁着双眼,任凭泪水滑落脸颊,心中空落落的毫不着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摔成了粉碎。
尽管早已料到说出实情,或许会对她造成无法预料的伤害,但真的面对这种时刻,“渔翁”却还是有点难以承受,然而比起让她死不瞑目,自己宁肯被她怨恨。
“双娘……我是一名弃婴……没有组织……早已饿死荒野……此生所愿……无非舍命以报……但再锋利的刀……也会怕水……一旦生锈即成废铁……身为杀手……有些忌讳……是绝不可犯的……否则必将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