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群也不像是有城府的人。
有必要交代一下自己去北山的原因了,毕竟交换秘密是增进革命友谊的好方法。犹豫了一番,姜朵也开口说道:“我在陈教授被砸伤的那天晚上接到了我爸的电话,是他让我去北山。”她笑了笑,接着尽量放缓语气说:“但其实我爸十一年前就死了。”
许漠感觉有些凉意,姜朵竟然这么轻飘飘地就说出了父亲的死亡以及来电,此刻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只听姜朵继续说:“所以,你是去找女朋友,我是去找爸爸。都一样,呸呸呸,不对,我爸死了,你女朋友一定没事儿。”想想又不对,“也许我爸也没死,在北山。你女朋友也在北山等你。”。
许漠笑了笑,伸出手:“说得没错,你爸爸和苏雅,一定都在北山等我们呢。握个手,以后就是同伴了。”
握手这举动确实有点老套啊,姜朵心想。但还是伸出手,握了握,朋友算不上,一路同行的人,应该算同伴吧。
“以前没发现,你的手这么胖。”许漠嫌弃地收回了手。
姜朵气结,胖手多可爱。她的手和脚从小就胖乎乎,和身材不符。以前就常被人笑。天知道,她多羡慕许漠那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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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放学了,许漠和姜朵出了奶茶店,看着对面成群结队的学生和家长们,生怕看漏了。还好,刚才那个女人回家换了一件玫红色宽松长裙,很是显眼。一出来,就看见了。
她儿子大概是被批评了,女人一路戳了儿子脑袋好几下,看起来很生气。跟着他们走到路口,见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眼。然后,和儿子说了些什么,两人就分开了。
女人就独自一人过了马路,一路兜兜转转,去了上午那个家具店附近的巷子里。一直走到巷子深处,她才转身进了另一家家具店,里面几个牌友正在等她。
对面有个老式茶楼,姜朵和许漠干脆进去等那女人出来。
“为什么她总在家具店打麻将啊?”许漠奇怪。
“大概是家具店生意不好,顺便弄个棋牌室吧,反正这桌椅就摆在这,还不如找人来打麻将。”姜朵觉得自己很有生意头脑的,又想到再找不到王友群,车上的椰子没时间卖,就要坏了,心情一下变得很糟。
“都怪这王友群,耽误了我发财的机会!”姜朵愤恨地说。
姜朵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许漠感到了极大的怨气,他有些无措,和苏雅交往6年,有时还是摸不透女生的想法啊。王友群怎么就耽误了姜朵发财?她到底在气什么?
不知不觉,马上就要天黑了。里面的女人还没出来,一切正常。越到天黑,姜朵心里就越悬。大概今天找不到王友群了,越晚找到,他就越危险。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女人继续像白天那样骂骂咧咧提着包出来,一路边走边吵,“好意思说我不管儿子?那开家长会的时候你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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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快走到白天的居民区,天已经完全暗下来,这条小路上也没什么人。大半的月亮挂在天上,街道两旁的树、偷跑过去的老鼠,下水井盖都笼罩起一丝银色的凉意。
一片黑色的影子如羽翼一般,慢慢从女人背的包上那一抹红色中涌出,这黑色是透明的,如影子一般,刚看见时,还会以为是高处的树荫。黑影的速度不快不慢,一点点向下,盘桓在地面向女人的影子靠近。姜朵和许漠就跟在她身后10步左右的位置。
就在黑影一点点拉扯着女人的影子时,姜朵发现了这古怪的黑影,似曾相识,像极了父亲姜港死时身后的那片影子。这是她永远忘不掉的阴影,至今还时不时梦见。
“小心!”姜朵尖叫起来,向女人跑去,她想拉开那个黑影,却发现根本无法握住。许漠也在一瞬间发现了黑影的存在,他跑得比姜朵更快些,却依然无法赶上。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铃铛的清脆响声,女人听到了姜朵的声音,但她已经来不及转身了,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救,整个人就被那迅速扩张的黑影笼罩。
“扑通!”一个泥人落在了地上。而黑影连同女人通通消失不见了。
许漠上前拾起泥人。和早晨那个一样,面容不清,黄土做的,身着深红色送亲衣。只是领口处,透出一丝玫红,是消失的女人所穿裙子的颜色。脚上依然标着一串字符“安兴街59号”。
许漠转身看向姜朵,她清透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眉目哀婉,整个人看起来都摇摇欲坠。
“怎么了?”许漠扶住她。
“许漠,你说……我爸爸是不是也变成了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