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她的消息,也不晓得人怎么样了。”说完爷爷拍拍大腿往屋后走,想来又要继续编竹筐了。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寒假作业罗霖玲已经做了一大半,妈妈和爸爸也要回来了,这几天弟弟也在使劲儿赶作业,盼着过年好痛痛快快的玩一场。
今天出了大太阳,罗霖玲把凳子搬到院坝里写作业,突然听到公路上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原来是爸爸妈妈回来了,心里一阵激动,准备起身去接他们,结果却只看见弟弟从屋里跑出来,兴冲冲的投入妈妈的怀抱。妈妈搂过弟弟,摸了摸他的头,在妈妈怀里弟弟笑的很开心,罗霖玲愣愣的站在原地,直直的盯着他们,妈妈抬起头看向她,罗霖玲一惊,立马回了神。
“还不快来提东西!人怎么憨得很。”
听到这话,罗霖玲立马跑去接东西,妈妈在询问弟弟的学习情况,两人有说有笑的,罗霖玲一时间心里压抑的很,张着嘴也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谈起,也害怕扰了现在的这份愉悦。
回到家收拾好东西,妈妈在翻看挂在墙上的奖状,罗霖玲站在后面一脸期待,却只看见妈妈拿下弟弟的奖状认真翻看。
“老二,不错啊,拿了好几张奖状呢!”妈妈转过头看着弟弟,脸上的笑容透着骄傲,罗霖玲觉得熟悉又陌生,好像几年前妈妈也对自己这样笑过,也许是在梦里吧。罗霖玲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耸了耸肩。
“霖玲也得的有奖状。”爷爷从屋外走进来。
“是吗?”说着妈妈翻了两下,“还可以。”说完又不知道去忙什么去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婆婆的病情越发严重,大晚上的跑到别人家里。
“罗英芳,你去喊你妈回来嘛。”爷爷披着军大衣冲着楼上喊。
“不用去,她自己晓得回来。”
罗霖玲坐在堂屋里烤火,等着婆婆回来,听着妈妈这么说心里有点放心不下,因为她觉得婆婆是不会自己回来的,于是便走出门去。
“你别去,你把她莫法。”爷爷站在门口朝罗霖玲的背影喊。
见罗霖玲头也不回一个,爷爷又转身冲楼上喊:“罗霖玲她去喊去了,你莫快去嘛!”
楼上
“走嘛,我们一起去把她喊回来。”妈妈向着躺在床上的爸爸说。
“去啥子去嘛!年年都是这样,我回来又不是给她当下人的,她这样啥子意思啊!”爸爸躺在床上,嘴里叼着烟,气急之下呛了一口,突然咳嗽起来。
“那罗霖玲都去了。”
“去她的啊,又不得把她吃了。”说着爸爸翻了个身,把烟灰抖进床头上的烟灰缸里。
罗霖玲走到李姑父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李姑父。
“你爸妈怎么没来?你……”李姑父站在门口把着门,话还没有说完,屋里的人就冲过来推开他的手臂。
“怎么是你?你爸妈走哪去了?怎么喊你来?你是个瓜的吗?哪个人喊你来的?饭把你胀多了?”婆婆冲到罗霖玲面前,推了她几下,李姑父见情况不对,赶忙上前拦住了婆婆。
“你快回去,喊你爸妈来!”李姑父刚说完,婆婆就给了他一掌,没有做防备的姑父差点一个踉跄。
婆婆推开李姑父,快速冲到罗霖玲面前,直接上脚踢了两下,一脚踢在罗霖玲膝盖上,还有一脚踢在大腿上,紧接着又推了几掌,把罗霖玲逼到河边,姑父从后面跑上来拉住婆婆手臂,不准她再向前走,却不料她又一脚踹在了罗霖玲肚子上,往后一仰,罗霖玲就摔在了河沟里。这条河里经常排放污水和生活垃圾,所以老是有一股子怪味,罗霖玲觉得手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软趴趴的,捏了两下抓起来一瞧,原来是只死耗子,罗霖玲借着灯光看清了那玩意儿,直接往水里一甩,耗子的头磕在了石头上,从嘴里落出几个米白色的东西,借着微弱的灯光,还能勉强看见它们在蠕动。
罗霖玲的靴子已经进满了水,裤子也已经被浸透了,衣服幸好穿的厚水还没有钻到里面去,头发湿漉漉的,散发着恶臭。
“真是个疯子!那是你孙女啊!大冬天的把人弄到水里头。”姑父指着婆婆,一脸难以置信,赶紧跑到河边拉罗霖玲。
罗霖玲爬上来,脱掉鞋子,把水倒了出来,一手提着鞋子往屋里走,背后传来婆婆的声音。
“喊他们来喊我!你要是再来就让你再下去一次!”
罗霖玲扭头看着婆婆,眼泪和那些顺着头发流到脸上的水混在一起,月光之下没有谁来安慰一下这个孩子,路上的小石子硌在她脚下,她吃痛的抬了抬脚又继续向前走,湿漉漉的袜子在地面留下脚印,她很难受,胸口闷得慌,揪着揪着的疼,可她又不想哭出声让街坊邻里都知道这场笑话,于是她捂着嘴,至于心口就让它敞开了的哭吧,反正不会有声音。
罗霖玲快要走到家时,爷爷不放心的出来找她,披着大衣点着烟,一阵风吹过突然就咳嗽起来,定眼瞧了瞧,确定了前面走来的黑影是罗霖玲。
“你怎么搞得?一身这么湿。”爷爷扯下大衣给罗霖玲披上。
“不用,我不冷,你披着吧,我们快回去,叫我爸爸妈妈去接她,虽然是亲戚,但也不应该耽误别人休息,都这么晚了。”罗霖玲推开爷爷的手,把大衣往爷爷身上按了按。
爷爷点头应了一声,兜里的老年机发出成熟的女声——“现在为您报时,晚上十一点整”。
回到家里,爷爷添上炭火,叫罗霖玲去把衣服换了,又把水壶里的水倒在洗脸盆里,给罗霖玲洗了个头。
罗霖玲冻的发抖,额头上冒着冷汗,爷爷摸了摸她的额头,去厨房洗了几个老姜加了些黄糖熬水。
罗霖玲喝了之后觉得身体发热,暖呼呼的,爷爷叫她快去睡觉,出点汗就好了。
“可是,婆婆还没回来啊。”罗霖玲觉得腿上有点使不上劲,握着楼梯扶手,指甲盖都有些泛白。
“我叫你妈他们去。”爷爷挥了挥手,让罗霖玲快些上去。
大概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罗霖玲听见吵闹声,脑子里像是在跑火车,耳朵“嗡嗡”的,嗓子疼的难受,想说话却不能发声,只感觉到喉咙里涌上的血腥。
撑着床沿站起来,罗霖玲的腿打着颤,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站都站不稳,只得又躺回床上,想起了一句话“睡不着,眯着”。
迷糊之中仿佛听到爸爸和妈妈又在吵架,罗霖玲使劲儿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只有她自己的世界,没有人知道她,没有人关心她,就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等天明,等花开,等日落,这样她也不用害怕黑暗,可以点燃蜡烛温暖自己,不会有人再来将其吹灭。
终于还是因为没有力气,罗霖玲放弃抵抗,任那些声音钻进自己的耳朵里,涌入到自己的脑海,肆意的卷起风暴,把她心底美好的愿望一点一点的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