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失落和绝望,的确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愧疚比多年前连累的那些人更为深重,以至于后来的好几年里她都夜不能寐。
“我听说这位公主是性情中人,对于一个至情至信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折磨比情感道义上的折磨更深重了。那么为什么这墓碑上刻着这个勇字,是嘲讽呢还是责罚?”
皇帝摇摇头,想到那时这个倔强到底的徒弟也是在担当得起这个字,便道:“她从前曾经说过一句话,天下男儿能做的,我们女子自然也做得,为何偏生要低男儿家一等,我偏是第一个不服的。果然后来很多年,男儿家做到的她做了,男儿家没有勇气做的,她也做了。可是勇气可嘉与冲动鲁莽,有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是很久的时候了,年幼的萧秋水也仅仅只因为父母的不公,赌气说了这句,没曾想道,却被流传出来,成为一个不自量力的佐证。
寒酥看着墓碑,冷笑道:“我在家这些年,看着兄嫂过日子,才明白这世上的平等不是男儿上沙场女儿也得拔刀向前,更不是朝堂上三尺白玉当有女儿一半位置。而是各有所长,互相爱重。到底,她当时有这般想法,已经确定了自己是不如男儿的。若是真的自信,又何须汲汲营营的证明什么?”
她看着那个墓碑上的勇字,觉得讽刺极了。
皇帝很是欣慰,也随着她的眼神看去,仿佛是在对那墓碑里的人说:“是啊,自己若是强大,根本无需证明。一味的要论个高低,自然是心里先矮了半截,矮了半截的胜利,和输了有什么两样。”
她看着两座坟墓纹饰雕刻几乎一模一样,于是道:“陛下,将军与公主的坟墓不宜一样,这细微差别显示的是夫妻墓的纹饰,若有机会,便改了吧。”
皇帝有些惊讶,不知眼前的女子怎么知晓这个皇家才能用的纹路是夫妻所用。却也未做多疑,道:“她二人,情比伉俪,生不能结成夫妻,朕也算是给她们完成一个愿望吧。”
寒酥呼吸立时急促,说不上是怒还是悲,只道:“他们二人都是光明磊落的人,不是陛下所说的那样,不可能有您说的那种情份。连您都要误解他们么?”
皇帝看着她的急促,疑问道:“天下皆知的事情,丫头为什么会觉得是误解?”
寒酥直眉对上他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解释道:“传言里,常山公主心所属才子栩栩孟君,她是个坚贞的人,根本不可能与她人有男女私情。”
皇帝觉得有些好笑,道:“丫头戏文听多了,所以对常山有了幻想。若不是男女之情,又怎么会不顾上下几百口的姓名,后族荣耀富贵深入敌军。若不是男女之情,怎么会几次三番的疯魔杀戮,所杀的都是牵连了蒙澜的人。若不是男女之情,怎么会为了蒙澜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你口中的栩孟君,倒是没有这些故事。”
她骤然笑了,不知是委屈还是无奈:“原来世人以为她为了情爱才会生死不顾,我却明白,对于常山公主而言,兄弟之义,朋友之情,师友之恩,并不比男女之爱轻上半分。或者世人还是觉得,她一介女子,只能倾斜在情爱的这一头。只是没成想,您也会这么觉得。”
他心底如何不知道这个徒弟的本性,又如何不知她的脾气,为了那些人是可以真切的不要性命的。为了自己的恩义师徒情份,更是不惜行刺皇帝,背负万世骂名。她本来可以做到更多,却是成也至情至性,亡也至情至性。
二人不再说话,皇帝也当没有这场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