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怎么做回自己?
王焕为她付出够多了,她不能再拖累别人。
淮阳世子却自顾自地道:“你不说我当你答应了。”
他起身,一摇扇子:“明日随我去见一个人。”
石聆皱眉:“我暂时不想见生人。”
“不是生人。”王焕柔声道,“阿聆,再信我一次,这个人能帮你。”
石聆最终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于是翌日一早,她半推半就地被王焕塞进马车。这马车她熟悉得很,上次被王焕待出来,见到了阔别许久的兄长石琮礼,这一次,不知道他又为她安排了怎样的惊喜。
其实是什么人都不重要,石聆只是为王焕这份心而感到惭愧。她如今入目皆茫然,连自己的定位都找不到,也没有办法回应王焕的感情,但是看着他为自己操劳付出,甚至丢下立功的差事,冒着抗命的风险说回就回来,只为了照看她,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可是如今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接受他的感情呢?
当初她执意要走,故意疏远了彼此的距离,如今她走不了了,难道就要转身投怀送抱?
那对王焕不公平。
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从来不是一个备选的选项,他值得更心无旁骛的,感情丰富的女孩子,而不是她这样一个理智的近乎没有人情的人。
今日的天气很好,刚下过雨,空气温暖湿润,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马车一路驶过河畔,最后来到山腰的一片林子里。
这地方她不陌生,再往上走一些,就是阿莞的墓了。
石聆心中一紧,似乎明白了王焕的用意。
她好久都没来看阿莞了,来到京城以后,得知了王莞的死,本就让她深受打击,后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也无暇思及其他。她满心以为这些都是暂时的,所以并不觉得辛苦,可如今得知这便是她今后不可逆转的人生……要活在这个阶级森严的社会,要活在这个满是硝烟和尔虞我诈的环境下,想想都觉得心寒。
“不是那里,”见石聆自顾自地向山顶走去,王焕拉住她,“跟我来。”
他们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雨后的山间泥泞,走了一会儿,石聆的绣花鞋底子就沾了厚厚的一层软泥,步履维艰。石聆找了快石头磨掉一些,没走几步,鞋底又沉重起来,看着健步如飞的王焕,她不由有些愤愤。
王焕早就看出石聆的不适,只是这样鲜活的她,也好过死气沉沉。他总觉得,比起从前那几乎透着仙气的姑娘,眼前这样才是石聆的真性情。破罐子破摔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让他看到这姑娘平日里小心翼翼隐藏的一面。
偷笑了一会儿,王焕回过身,调笑道:“要不要为兄的背你?”
为哪门子的兄?
当初的结义的玩笑话早就不作数了。
石聆瞥了她一眼,越过他前行,手掌却忽地落入一个温热的掌心。石聆回过头,见王焕笑吟吟地握住她的手,她挣了两下,居然也挣不开。
“前面路陡,我带着你走。”
说完,也不给石聆回应的机会,拉着人向前走去。
石聆手背被那掌心紧贴着,仿佛有能量源源不断地涌过来,石聆耳根子突然有些热,随即又别过头去,不再看那人的背影。
一直以来,她凡事都冲锋陷阵,而王焕总是默默在后方为她准备好一切,像这样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似乎是从未有过的事。
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王焕的声音传来。
“其实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什么都不做。”王焕没有回头,只是悠悠地道,“以后的路,都由我带着你走。”
石聆一怔,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用力抽回手掌。
王焕回头,苦笑了一下,不过立刻又道:“到了。阿聆,你往前看看,那是谁?”
翠色的竹林间,盖着一栋小竹楼,四周围着篱笆,篱笆里圈着花圃。水粉衫子的女孩子拿着花锄在其中劳作。不一会儿,小屋里走出一个陌生男子,快步走到花圃间,接过锄头,安抚女子坐在一旁休息,自己接替了她手上的工作。
看得出,这是一对隐居在林间的恩爱男女。
只是,这女子的身形为何如此熟悉?
石聆忽地看向王焕,心中涌上一些难以置信的猜测。
她突然越过王焕,快步上前,闯入了这家人的篱笆旁边,正巧那花圃边的女子回过头来,看到石聆的瞬间,女子脸上洋溢出甜美的笑容。
“聆姐姐!”
随着这不能再熟悉的呼唤,女子彩蝶般扑入石聆怀中。
石聆抱着怀中温热的身体,一时又是惊喜又是不可思议。
“阿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