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淮阳侯府自然是沈国公一系的。”王焕看出她眼中的担忧,安抚道,“我母亲是国公府出身,一直听命于皇后,我父亲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淮阳侯府一直没有明着站队,不是因为它中立,而是因为沈国公不屑于用它,它也没有什么用。”
这时候,王焕其实有些感谢淮阳侯的,他的堕落,不知不觉成了他的保命符,反而拦住他被推向泥潭的脚步。
“那你呢?你也拥护太子吗?”石聆问出自己一直都想问的事。
“你说呢?”
石聆眨眨眼,别过头。
“我觉得你应该另谋出路,边州也好,哪里也罢,如果你没有对抗太子的筹码,至少要远离京城,到他手伸不到的地方去。太子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王焕笑了:“我那么怂啊,只能跑?”
“这不叫怂!”石聆不爱听了,“这叫迂回作战!”
“好好好,迂回。”
媳妇说的都是对的!
“你放心,太子这事,我心里有数。”王焕笑眯眯地摇着扇子。
太子?
他能坐多久还不一定呢。
不过石聆有一句说得很对,当筹码还不足以对抗你的敌人时,回避战术也是必要的。
“其实,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王焕面色凝重,石聆心中已紧:“什么?”
趁着石聆紧张,他猛然倾身,在石聆嘴角轻啄,同时低声道:“……什么时候娶你过门。”
石聆身体一僵,酥麻感顿时涌上四肢百骸,等回过神的时候,淮阳世子已经跳下马车,大声地叫着腊九开门,你家姑娘回来了。
这人!
石聆用力揉了揉脸,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下了车,以一个晚归女子该有的内疚和含蓄,面对自家火眼金睛的兄长。
石聆的伤日渐起色,重整旗鼓后,她上书回报了景仁帝,说自己近日便能回朝。景仁帝果然绝口不提她这个五品女官是临时的,高高兴兴地欢迎她早日回来,继续为明珠朝卖命。
而在进宫的前一天,石聆又做了一件事。
这件事连王焕都很意外。
石聆亲自登门拜访了安阳郡王府。
虽然已经提前奉上了拜帖,但是当石聆真的站在王府前的时候,赵幼贤还是一阵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秀秀……你来了。”
赵幼贤面色有几分尴尬,这是从前她所知道的赵六公子绝不会有的神情。
其实一件事,伤害得往往不只是一个人,罪我揭开谜底之后,赵幼贤的突然出现,他对自己的态度,全都得到了解释。石聆反而第一次看懂了这个一直以笑容掩饰所有情绪的男人。也第一次相信了,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的每一次求亲也许都是认真的。
赵幼贤是真的在对她好,是努力在弥补“她”。
“好久不见。”石聆开口,居然有恍如隔世之感。眼前的人和幻境中的天子的身影重合,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身形,仿佛什么都一样,又仿佛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秀秀,对不起。”赵幼贤沉声。
石聆摇头:“你没有必要和我说对不起,是我执意要见你师父,你是在帮我,我应该谢谢你。”
赵幼贤面露苦涩:“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噢,那还有别的事吗?”石聆突然正色,“你还做过其他对不起我的事吗?你可以说出来,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赵幼贤一怔,随即失笑。
“秀秀。”
宠溺的,无奈的语气。
从前的他,是没有机会这样说话的。因为一直以来撒泼耍赖的都是自己,至少在外人看来,一直都是懂事又聪明的石聆在包容他的胡闹和玩笑。
“赵幼贤,”石聆看着他的眼睛,“我问你,你是赵征吗?”
终于来了。
赵幼贤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是赵征,他又不是那个暴君赵征。他有着赵征的部分感情和记忆,也有着这辈子作为赵幼贤在郡王府成长的点点滴滴,他和赵征是同一个灵魂,却是两个不同的人。
半晌,赵幼贤摇头:“我不是他。”
我永远不会是他,赵幼贤想。
赵征是一个失败者,但他不是。重来一次,这将是他们最大的区别。
“那不就结了?”石聆笑了笑,“我也正好也想告诉你。我不是石琮秀,至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石琮秀,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所以你不必对我道歉。该道歉的是赵征,而原不原谅她,是皇后石琮秀的事。”
她不是她,他也不是他,新的一辈子,谁也别背锅,谁也没对不起谁。
赵幼贤心里的大石似乎终于落下,但同时,也有些淡淡的失落蕴含心间。石聆不怪他,这是好事。而没有恨,自然也更不会有爱,他们之间,恐怕也仅止于此。
一切有一次应了师父的话,这一世,他们没有缘。
就不知,那和她有缘之人又是谁呢?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再问你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知道。”
石聆凝眉,郑重地道:“我想知道,上一世,王焕怎么样了?”
赵幼贤一怔,压抑住心头的苦涩。
看来无须他操心,她已经找到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