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上,张翁是真的动了舍身之念的。
“江道主说的对,这帝都三城没有错,但是错在登城之梯,太窄了,考核的东西,也太单一了。
以此而晋身者,真的会愿意死国乎?
商贾之术是最下品,可就算是钻营钱粮者,也会因一念而不惜此身,只因为我温言以对。
就算是那朝堂之上,一位位大士,也未必做得到此点。
可连为他人而赴死都做不到,何况赴国难,为虚幻的王朝殚精竭虑。
这三城,只有地上的城,才是真正的帝都,才是这王朝,这天下的根。”
说书人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三尺木桌之前,缓缓坐下,认真道:“张翁,我不会走的。
因为你告诉了我,我的选择没有错,人宗的选择没有错。
你就是我的道,这间酒楼就是我的道,整个帝都就是我的道。
当我走出这间酒楼,走出帝都之时,就是我入道之时。”
“那那位公子怎么办。”
张翁反倒有些急了:“先生,你不要老说什么道不道的,你若再不去救他,那就晚了。”
“张翁,你不懂。”
说书人摇头解释道:“我救不了他,平阳公主和他的仇怨,绝不是简单的口舌之争。
就算我去,平阳公主也绝不会留手。
他就是,我方才说书之时,所说的那位,少年道主啊。”
“什么?!”
张翁目瞪口呆,心脏都有些受不了了:“少年道主,那不就是先生的先生,是能和至尊的老师平起平坐的真人。
也是他,击败了帝子吗?
这样的贵人,居然会在我的酒楼喝茶?”
“不仅会在你的酒楼喝茶,他还没给茶钱就跑了呢。”
说书人笑眯眯的安抚着张翁:“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走了吧。
道主都说了,不让我去,他自己能解决,他可是道主,他说能,他就一定能。
而我要做的,就是听他的命令,好好保护坐镇这家酒楼。”
张翁连忙摆手道:“怎么敢收先生的先生的钱。
不过,这样煊赫的身份,平阳公主怎么敢招惹呢?
就算是再爱护弟弟,也不该如此才对。”
“这个女人,应当是误会了两位道主之间的关系。”
说书人沉思道:“虽然该无条件相信江道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摘星楼传个信吧。
只是这样,江道主的身份,就彻底钉死了。”
“摘星楼?”
听到这个名字,张翁这才松了口气。
整个帝都,没有人不知道摘星楼。
帝都有三城双宫。
唯有一座建筑,能够贯通三城,一步便可登天而直通未央。
那就是摘星楼。
危楼高万丈,手可摘星辰。
摘星楼中,有星命传承。
只为帝观群星窥命数。
巧的是,与摘星楼相对的,在东宫长乐之下只一步便可相连的,正是平阳公主府。
西宫未央,东宫长乐。
西楼摘星,东府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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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长虹收回,而直冲云霄之上的江离,就亲眼看到了摘星楼。
这座明明相隔甚远,与平阳公主府对立分割整个帝都为东西的高楼,因为实在太过高耸,仍是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
相比之下,一瞬万丈而掠过的天空之城,千门万户立云霄之景,反倒显得过于杂乱而被江离选择性的忽略。
当然,也有这座高楼与周侧格格不入的原因。
大离尚红,因为赤帝以火德立朝。
帝都之中,绝大多数的建筑也是以红色为主色。
但是这座摘星楼,用的却是深黑如渊的玄色。
神秘有如天上星,通体似乎由铁铸成,让人看着,就生出道道寒意。
“那是什么地方?”
江离侧过头去问那位金甲力士:“怎么感觉和长虹的目的地相对而立?
和平阳公主府相对而立,好嚣张啊,你们不管管吗?”
金甲力士置若罔闻,只是默默地盯着长虹之顶端。
江离挑了挑眉,长虹消逝,他的脚却踩在了如同石砖一般坚硬的白云之上。
不是所有人都能修出法力,既然墨家要修建天穹之上的宫城,自然不会忽略这一点。
宫城之上,人人皆可浮空如履平地。
而在这片白云之尽头,平阳公主府却被隐藏在云雾之中,难以窥见真容。
金甲力士一声不吭,转身便走。
江离也没有拦下他的意思,只是转过身去,饶有兴趣地望着对面那座高楼顶端之上挂着的牌匾。
“摘,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