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身后的人

    独孤门，夜深沉厚重，乌云卷着残月，吞吐着并不清晰的轮廓，模糊的月光照不到灰砖青瓦，瑟瑟的风吹响练功房的木门。围墙外，打更的“叮咣，叮咣。”敲了两下，已经二更时分了，钟步凡已经在这硕大的方屋子里不眠不休的闭关一个月了。

    求胜心切的人，是不管不顾的，他就像饥饿至极的老虎，贪婪的吞食着猎物，哪怕他早就知道这猎物是有毒的，却非吃不可。

    钟步凡为了打败沈霸的百变刀法，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强行修炼九炫涟漪剑法。可这剑法非同一般，未化去原本内功的缘故，钟步凡修炼的时间越长，就越感到气门和穴道不通畅，但他仍旧强行修炼，好几次险些走火入魔，老巫神达鼓对洛火阿娃的警告，渐渐在他的身上应验了。不过，令钟步凡欣慰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正在惊人的增长，这股内力虽不好控制，但却威力无穷，天下第一剑果然名不虚传。

    连天雄得知慕容至尊去了百变山谷，有些恼火，晚上见他屋子还亮着，不曾敲门便进了去。

    慕容至尊正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对翡翠玉球，看似饶有兴致，其实满脑子里装的都是沈万心的音容笑貌，见连天雄已进了屋，他也没坐起身，只是身子微侧，抬眼望着连天雄，冷冷的表情，不用问，想也知道连天雄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师弟，这一个月，你去哪里了？”连天雄明知故问，本想将慕容至尊一军，谁想到慕容至尊反客为主，幽幽道：“连师兄不是已经知道了嘛。”

    “你，好。那我就挑明了说了，你不要再和姓沈的有所牵连了，因为师父很快就要打败百变刀王，并且杀了他，一雪前耻。”连天雄的语气带着几分警告，慕容至尊听出了些端倪。

    “师父一个月来都在闭关，难道是修炼了什么高深的武功？”慕容至尊试探的问着。

    “的确，师父正在修炼九炫涟漪剑法，等练成了，就会与百变刀王，再次一决生死。”连天雄的话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九炫涟漪剑法，慕容至尊的微咪的眼睛突然一亮，这剑法他是听师父提过的，说是天下第一的剑法，可是江湖中却是无人知晓，过了这么多年，现今又突然提起，不免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似乎有什么惊天大事将要发生一般，还是自己多虑了呢？

    “知道了。”慕容至尊表面迎合着答道，待连天雄走后，他心里又多了另一件事，眉头微紧，表情也暗了下来，不同于以往桀骜自信的模样，若有所思得盘算着。

    慕容至尊一如既往的来到百变山谷，可惜，原本是如满月皎洁无暇、光芒四射的一颗心，此刻，遇见此情此景，整颗心又似碎玉般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远远的，却是刺目的，骆传一竟和沈万心相互追逐嬉闹，只见骆传一将一朵粉白色的山茶花别在沈万心的发髻上，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了。沈万心笑颜如花，长长的睫毛下，闪若星瞳，灿烂无比，清风在她乌黑发亮的发丝间缭绕，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在百变山谷一阵阵的回响，那是这世上最甜美无邪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爱慕，藏不住也掩不住。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儿璧人。

    慕容至尊恨得咬牙切齿，手中的花都被他攥烂了，丢在地上，他扭过头去，心如百蚁食心，愤恨难平的念道：“枉我慕容至尊自诩聪明绝顶，竟没看出来他俩是一对儿，难怪万心要我以后别来了。真是想不到，万心这般仙姿华容，怎么会喜欢骆传一那块冷冰冰的木头。可恶，骆传一竟然跟我抢万心，我得想个办法，让他消失，抢回我的万心。”慕容至尊暗暗下着决心，妒火灼烧令他那绝美的脸颊多了些狰狞。突然，他的唇间划过一丝狡猾的笑，转身离开了。

    慕容至尊走了，一心装着沈万心的他却不曾留意，身后一直有个身影跟着他。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为了不爱他的女人而难过，自己也忍不住的伤感。

    “为什么他的眼神从来不曾停留我这儿，他美丽的眼眸在看沈万心的时候，闪着光芒，能把整个天空都照亮了。可是，哪怕一刻都没有，他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就在刚才，若非他一直盯着沈万心，又怎会不知，此刻站在离他不远的身后，早已为他泪流满面的我呢？”卓希淳站在原地，痴痴的望着慕容至尊远去的背影，飘然的身姿，谪仙一般的容颜，谦谦君子，她心中爱了十年的至尊师兄。

    卓希淳回到独孤门，径直的回了自己的屋子，竟没看见不远处的连天雄。连天雄见这俩人一前一后的回来，心中不免有些狐疑。他走向卓希淳的房间，轻敲了门，道：“师妹。”

    “大师兄，我有点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卓希淳强忍住将要再次滴落的泪水，一定要在哭腔出来前，阻止她的那嫉恶如仇，从小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大师兄进来，她不想让她最敬重的大师兄为她担心，看到她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再来看你。”连天雄外表刚强勇猛，内心却非粗枝大叶，他先是瞧见慕容至尊沉着张脸回来，又见小师妹匆匆忙忙的进了屋，难道这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内向悲观的人，幸福点总是很高的，因为他们只能看见或者更多的关注自身的痛楚，以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却不曾发现来自身边最默默最真挚的关心。每个霸气十足的男人，其实也有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所谓铁血柔情，只为那一人。只是当连天雄把这柔如暖风的心，呈现在卓希淳面前时，她却不知道。

    固执的人总是一直向前走着，自顾自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风景，忘了回过头，自然也就看不见身后炽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