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铁血柔情

    孤星、冷月、乍暖还寒，早春的树已经开始发芽，四季的更迭从未停止，有些人离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些人始终陪在身边，不离不弃。

    大夫请了一批又一批，各种珍贵的补药换了一波又一波，卓希淳的伤口是愈合了，可是每个大夫给出的答复都是一样的：伤口伤及小腹，以后恐怕不能生育了。连天雄总是会不停地叫骂着：“一群庸医，快给我滚！”可是卓希淳仿佛不以为意，总是默不作声，做着自己的事情。这些日子对卓希淳来讲是最艰难的时期，连天雄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快乐。他总是装作一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样子，在卓希淳面前讲着并不动听的故事，说着本不是他会说出的笑话，做着他以前从不会做的事情，例如拿着两个皮影人，在卓希淳的面前晃来晃去。

    可是说了再多，做了再多，卓希淳就像个冰美人一般，不为所动。

    每每大夫前来把脉，连天雄总是事先告知，不可在卓希淳的面前提起病情，可是越是这样，卓希淳就越是难过，即便她知道连师兄都是为她好，可她自己却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永远的失去了至尊师兄，才是她心头最大的痛。身上的伤口总有一日会愈合，但心上的伤口却没有办法痊愈。

    晚上，卓希淳一个人捧着个酒瓶，喝着闷酒，几杯过后，犹豫喝得太快，原本酒量不错的卓希淳竟有些醉了，她口中呢喃的念着：“满目川河空流去，何不珍惜眼前人。”

    连天雄看到这一幕很是伤感，他上前一把夺过卓希淳手里的酒瓶子，双手搂着她的肩，苦笑了一下，道：“满目川河空流去，何不珍惜眼前人？那你呢？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为慕容至尊挡了那一剑，你又何曾想过我的感受。”

    卓希淳沉默了一下，心头微微一沉，她没有想到连天雄回这样的问，也显然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眸光一闪，刚好对上了连天雄关切的眼神，连天雄接着道：“师父第一次将你带回独孤门，那一年你十岁，还是个小姑娘，用红头绳扎着个小辫子，粉琢玉雕的小脸，笑的特别灿烂。可我却冰着个脸，你一点都不怕我，还跑过来给了我你手中的蜜饯，喂到我的嘴里，对我说：师兄这个蜜饯给你吃。那时的你还没有我的肩膀高，你就踮起脚尖，把手高高的举过头顶，一定要将那蜜饯亲手喂给我。其实有件事，你不知道，我平素是不喜吃甜食的，可就是因为是你喂给我的，我竟发觉那蜜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上了你这个古灵精怪又善良可爱的小师妹了。”连天雄突然沉默了片刻，眸光中流露着无比的柔情，他深情的说道：“淳儿，嫁给我好吗？”

    “连师兄。”卓希淳哭了，哭的像个孩子。因为从小到大，连师兄都是最疼她的，像个守护神一样的保护着她。“可是。”卓希淳欲言又止。她用手抹掉脸上的泪水，还是问出了心中的话:“你是不是因为可怜我才这么说的，因为你的那一剑伤了我。其实那一剑我并不怪你，只是淳儿不能嫁给你，因为淳儿恐怕不能为连师兄生儿育女了。”连天雄用手背拭去她没有抹掉的泪痕，道：“什么可怜，什么不能生育，都是些鬼话。淳儿，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我平素不苟言笑，甚至对很多人很多事都是毫不留情。可是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哪怕我是恶魔，也依然拥有爱你的权利，哪怕这份爱对于你来讲微弱尘埃，不屑于顾，而我依然愿意倾尽全部的爱你，只对你一人不离不弃。你笑，我快乐，你受伤，我难过。你爱的是别人，我永远在离你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守护着你，不离不弃。但是现在不同了，慕容至尊他已经走了，永远不会来了。我不管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介意，我要你快乐，像以前一样的快乐，我还要你做我连天雄的妻子，一辈子疼爱你。”

    “连师兄。”卓希淳轻声的唤着，她心目中那个又霸道又倔强的大师兄，那个从不把儿女情长挂在嘴边的大师兄，那个以刚毅狠辣纵横江湖的绝顶剑客，在她受伤后的几个月内，无微不至的照料，事无巨细的关怀，赔上小心翼翼的说话，即便是再任性的人，也会为这铁血柔情所动容吧。

    “淳儿，你要独孤门发扬光大，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让独孤门成为独步武林的门派，你要我放过慕容至尊，那我们就忘了他，以后再也不提他。你要什么，我连天雄就给什么，只要你一句话，我上天入地，也要为你办到淳儿，嫁给我，好吗？我想照顾你，一辈子。”连天雄凝着卓希淳的眼睛微微发红，有些湿润了，这是他这么多日以来，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想说的，也是说得最多的情话。

    而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沉默，卓希淳的脸庞终于有了表情，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连师兄哭，为她而哭，她不要再辜负连师兄的真情了。

    连天雄炙热的心终于得到了回应，卓希淳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好。”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是这一个字对连天雄来说，足够了。

    卓希淳也终于明白，有的人，心不在你身上，即便用力的伸手挽留，也只不过抓住自己的叹息，而有的人，一直都在身边，只是心不肯为他敞开。这一次，也许感动大过爱情，但是，她要为这默默付出的感动，妥协一次，或许是妥协一生吧。

    连天雄铁血柔情，他用下巴抵着卓希淳乌黑的发丝，眼睛不再是寒光，此刻写满了温柔，有两行晶莹的东西留下，“滴答、滴答。”这是幸福的眼泪。就这么拥着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