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是你吗?”沈万心的声音听起来是关切的温柔的,可是在水仙听来太过陌生了,陌生到她一点也不愿听见。
“夫人,请留步。”沈万心向前迈了一大步,但听到了制止的声音,又退了回去。
“水仙,我知道你和你天奇一样恨娘,恨娘离开你们,娘不求你的原谅,可是我今天来只是想为我即将出嫁的女儿梳个发髻,化个红妆,可以吗?”沈万心的声音哀伤、动人,可是水仙却不以为意,不紧不慢,不加任何语气的道:“你离开的时候,我只有两岁,所以什么也记不得了。只知道从小大到又作爹又作娘的父亲,担心我与哥哥听闻你抛下我们和刀客离开的事,会怨恨于你,所以对全庄下了封口令,谎称你去世了。他这份良苦用心,曾让我深信不疑的以为你是那么的美好的一位母亲,即便你从未出现过。从我记事起,你便不在身边,所以如今你的存在与否,对我毫无影响,没有爱,哪里来的恨,所以我对你是无爱也无恨吧。两岁的我还太小,不像四岁的天奇,已经记事了,却在幼小的内心留下如此痛苦和惨烈的记忆,你也不必怪他,他本是这世上最温柔善良的男子,你走以后,他大病一场,把痛苦的记忆忘了,后来连天雄一说,那些惨烈的记忆又被他记起了,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在他心里二十年一直完美无缺的母亲,他最深爱的慈母,竟然会抛弃他罢了。
“我不怪天奇,我只恨我自己。”沈万心连忙解释,声音有哽咽了。
“那就好,至于这梳妆打扮,还是让丫鬟做吧,她们熟悉我喜欢的发髻样式和粉黛的颜色。”水仙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任何的情绪,亦没有任何的语气,不悲不喜,对沈万心视作陌生人一般。
“我…”沈万心刚要开口,就被水仙的话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送我出嫁,陪着我走出去,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还是会离开的,不是吗?婚宴一过,你就会下山找刀客了,你以后回来来看我也好,不回来也罢,于我注定只是匆匆过客,那么昙花一现涌现出的母爱,还是不要了吧。那只不过是徒增伤感的美丽。天奇也会不高兴的,若你当真送我出阁,天奇见了会伤心的,你走以后,我和天奇日日相见,又作何解释呢?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这就够了吧。”
沈万心泪流满面,水仙的话不必天奇的话锋利,却字字诛心,听得比谁都难过,还让人哑口无言。沈万心和骆婉儿退出了探夕宫,默默的离开了。
沈万心回过头,期待有奇迹的发生,可是她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巨大的紫檀木的屏风。
云翔穿着五彩腾龙大红袍,腰上系着金边绦带,绦带下坠着满月碧玉,挂着护身符、幽兰的香囊、如意金锁。头上用碧绿的五爪玉紧着头发,颈上还戴着两串一百零八颗的南海珍珠项链,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祖母绿戒指。红缎的鞋尖高高翘起,上面还镶着粉色的珍珠。
而慕容山庄的装扮更是极尽奢华,那凤冠镶满了各色的珍珠、玛瑙、宝石,头顶上嵌着一只金凤凰,伸展着翅膀,寓意是凤凰展翅。那霞披绣着五彩凤凰的图案,与云翔的彩龙配成一对儿。敞口水袖和裙摆都是金丝线绣成的边儿,上面缀满了珍珠。脖子上戴着平安圈,由极细的金丝潘成,两耳坠着羊脂玉的耳环,腰上还配着两个玉如意,手上分别戴着一对双色玉镯子、红玛瑙镯子、羊脂白玉镯还有黄玉彩镯。前额上挂着串串密密的宝石链子,将她绝美的容颜挡住,便也不该那红帕子了。
云翔和水仙携着喜带缓缓从探夕宫走出来,几百双眼珠对着这俩人上下打量,众人皆惊叹于慕容家嫁女的排场,即便是公主出嫁,也怕不及啊。
江南在远处默默的注视着水仙,目光中哀伤而动容,慕容水仙的眼里心里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是他。他只能在离她远远的某个地方,悄悄的注视着她,把初见她的紧张藏匿在心里,把对她日日的记挂埋葬在隐蔽的角落,江南的心里一阵心酸,可是他却没有发现有个人也在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而且那个人的目光只有他,自从上次在武林大会与他简短的相遇,便成了永生的爱慕……
一步、两步、三步……云翔和水仙正一步步的向着关雎殿走去,突然,两只离魂镖打了过来。云翔和水仙同时向外侧了头,那两只飞镖从中间射了过去。一个一身黑衣长袍的人从后方的屋檐飞身而下,那人穿着黑披风,披风上的兜帽压住了脸,看不出是谁。在场的人只有一个认出了她,熟悉的身影,带着暗剑的铁钩,却又厌恶的发狠,她真的不该出现在这里,冷峻的嗓音道:“勾魂。”
“血印,你一眼就认出了我,我很开心。”勾魂摘下了帽兜,露出邪魅的笑容。
云翔无言,对上她的眼神冷漠的可以结冰。
“你跟我走吧。你我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杀手配杀手,落得逍遥自在,何必入赘慕容山庄,听姓慕容的差遣!”她上前一大步,理直气壮,毫无退色。
在场的人一阵唏嘘。
“胡闹!”慕容至尊使了一个眼色,慕容山庄潜伏在暗处的弓箭手便冲了上来,将勾魂团团围住。
“哼,我就知道连卓堡的人会来闹事,没想到没等到连氏父子,倒是来了个女杀手。”焦无常带着人展开了了弓,上了箭,只等慕容至尊一声令下。
勾魂见慕容山庄人多势众,单凭一己之力恐难以逃脱这天罗地网,她调转话峰,不再是得意猖狂,而是扮作娇羞的对云翔道:“血印,我现在有危险,你难道真的看着我死吗?”
云翔毫不留情,一脸的冷酷,吐出了两个字:“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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