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贯!
朝廷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源州饥荒,宛州雪灾,朝廷积贫,渐成衰弱。若不是襄成侯这些年蔑视朝廷,使得朝廷有理由不发放西昌军费,以至于西昌自给自足,户部只怕早就呈现赤字。
按理来说,五百万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的数目,可是在现在这个关头,五百万贯足矣为北齐挣得一丝喘息之机。
容治眼皮微垂,敛去目光。难怪东窗事发之时,管知半分不急,难怪昨夜商议,管知会想到拿陈润出来顶罪。
有五百万贯这么一张免死金牌在身,谁能动他?周氏倒是想要咬着不放,但是户部的人只怕第一个不会放过周氏。想要处理掉管知,可以啊,周氏拿出五百万贯来啊。
哪怕是孟太傅,只怕都不由得攥紧拳头,将打落的牙齿尽数和血吞下去。
无他,北齐真的太缺钱了,就算真要处置了管知,那也要等着榷场的事情敲定下去。
其实孟太傅一干人等并不想同西戎商贸往来。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况且西戎人又是野心勃勃之辈。同他们往来,大开西南门户,就很有可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这无疑是养虎为患。
但是北齐太穷了。
源州的饥荒,宛州的雪灾,调遣的都是军粮。如今南晋崛起,西戎虎视,若不想被蚕食,军费就绝不能省,这又是钱。
如今才是开春,等五月一到,汛期来临,黎江一发大水,到时候修建巩固堤坝,又是钱。若是江北决堤,那么重建江北,救治灾民,又是用钱的地方。
朝廷哪哪都要用钱,却又哪哪都没钱。哪怕同西戎人做生意是引狼入室,留着管知是养虎为患。却也不得不如此为之。
容治舌尖发苦,心头漫起一股浓浓的无力之感,真没想到,北齐已经落入这番境地。
五百万贯的插曲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孟太傅抿嘴,周侍中垂眸,周书湛攥紧拳头一言不发,而管知掩盖住眼中的得意继续惺惺作态的请罪。
而北齐的主人,朝堂上的天子,却是将一双迷茫的眼睛藏在垂白玉珠串十二旒之后。
他本来只是梁州闲王,不通政事,如今才开始学习天子之道。
周氏与宦官为了夺权不惜闭塞天子耳目。
元嘉帝如今对朝局的了解,甚至还不如殿中最末等的官员。
若是从心出发,他并不想处置管知。原因无他,管知很擅长奉承,只有在管知这里,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皇帝。
周氏自持扶持之功,孟太傅太过严苛,且常常规劝进谏。就连皇后,都是告诫他要多听多思,但是要少言少行。
只有管知,几乎是处处顺从他的心意。
国丧期间不能临幸妃嫔,也是管知偷偷带女子入宫。
他并不想处置管知,如今瞧着,似乎是有所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