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进言圣上,何其容易,你却非要选择这样的方法!你选择这样的方法也就罢了,偏你还无法把控局势。如今同窗因为你的失误而死,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晚辈有罪!”詹歧睿难掩泪意,他的眼泪决堤而下,他一把跪下,满面的痛苦,是他自打又无知,才使得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孟颂延叹了口气,他看着其余学子,“你们觉得呢?”
学子默然不语,他们可以不畏惧死,却不能不畏惧生命。若是倒地的是他们自己,他们尚可说一句这辈子问心无傀,因此而死,乃是为朝尽忠。
可是死的不是他们,死的是他们的同窗。他们当中有些人可能还不知道死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士。
但是错不过是同窗,是志同道合,一起志愿以命报国的知己。如今他死了,死在了贼佞的误杀之下。
一时之间,他们难以评定那位同窗的死。
孟颂延长叹一声,将詹歧睿扶起,“你如今向我告罪,又有何用?斯人已逝,你真正要告罪的人,并不在这里。”
远处的容治看着这一幕,痛苦的闭上了眼眸。
政客相争,难免伤及无辜,纵然心里有准备,但是当这无辜之人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往常,他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减免伤亡,可是事到如今,他连自己都难以保全,又如何保全他人呢?
詹歧睿今年二十有一,他何尝不是二十有二。少年中举之时,他春风得意,何曾想过如今前程与声名尽毁。
那位死去的学子,今年多少岁呢?容治并不知道。
是谁杀了他呢?容治也不知道。
是他自己杀的自己吗?他为国献命,好像的确是他自己。
可是那把刀,是神策军的人捅进去的。是神策军杀的他吗?可是是詹歧睿煽动他来的。
是詹歧睿杀了那名学子的吗?可又是他容治暗中推波助澜,促使詹歧睿煽动人心。
可是,若不是管知的步步紧逼,他又怎会不得不赔上自己的声名与前途赌这一把。
如此看来,似乎是管知杀的学子。
可是事实当真是如此吗?杀死那名学子的,当真是管知吗?
没有管知,还会有刘知、王知、张知!对于北齐来说,似乎注定有这么一个人,注定会将他逼到这样的地步。
所以是北齐……那名学子,是北齐所杀。
原来竟然是北齐吗?
为北齐请命之人,最终为北齐所杀。原来是这样吗?那他又算什么呢?那些千千万万个为北齐奔波而死的人又算什么呢?
如果一个国家最终会杀死为这个国家好的人,那么这个国家,还能长久吗?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一定不是这样。
一定不是这样。那人一定不是被北齐所杀,一定不是。
容治有一瞬间的恍惚,远方人山人海在他眼中层层叠叠,只觉得心头一疼,他捂着心口,倚着墙慢慢蹲下。
清俊的面容充斥着痛苦,那双素日诡谲的眼眸却变得迷茫,一行清泪自眼中夺出。他只觉得口中腥甜,鲜血喷出,两眼一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