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帝,哪怕他再无能,他也是帝王,是一个成年的帝王,若是对其用强,那么帝王威严何在?
可若是听之任之,没了管知牵线,没有人能够满足他对羽化丹的需求,他又该怎么办?又会惹出怎样的事情。
进退两难啊。
只能是元嘉帝自己意志坚定,主动戒掉。可既然是主动戒掉,那么势必要有人向圣上提起。
这件事情又不能闹大,否则的话,又将不堪设想,闹到百姓之中,圣旨将再无效力。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此事一旦传出,羽化丹必定会在北齐泛滥,届时,北齐就会成为西戎与南晋的盘中餐。
那么能够倚靠的只能是皇后,让皇后去劝说圣上,要是好自然都好。可是如今皇后在宫中情况只怕不妙。皇后诛杀宦官,帝后必定隔阂。
皇后如何还能去劝圣上。
“皇后娘娘那里,拿的是什么注意?”吴王忍不住问道。
周令望眼眸微垂,这个主意,还真是难拿。
“您是宗室之首,不如由您去私下劝谏,若是圣上能够戒掉,自然是皆大欢喜。”
吴王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更想知道的是,如果不能呢?如果不能劝进,又该怎么做呢?
周令望底下了头,皇后没有给出确切的主意,但是她却有一个主意。
如过劝谏不进。那么有了这一出打草惊蛇,只怕会愈演愈烈,早晚有一天会闹的人尽皆知。
如果给圣上生路圣上不愿意走,那么也没有必要阻拦了。
“若是此法不行呢?”吴王又问。
周令望略为沉思,随即开口,“臣女离宫时匆忙,娘娘还未曾叮嘱,不过臣女倒有一计。不如直接断指求生,废帝新立。”
“大胆!”吴王色变,又连忙训斥道:“你安敢在本王府上发如此妄悖之言,凭你此言,本王便可讲你送至刑部。”
他没有想到这周氏女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看向她的目光又是惊讶又是审视。
她好大的胆子啊,今上虽说是由周氏扶立,但是他们当皇帝是什么,这是他们想立就立,想废就废的吗?
世家之人,果真跋扈。
他原本也疑心为何是周氏女出来传讯,但是念在是皇后派遣而出,故而不曾过多追究。
毕竟皇后不是寻常女子,她派此人出来,必定有自己的道理。却没曾想她竟敢这般大放厥词。如今想来,这说不定就是周氏阴谋,故意派此人去迷惑皇后。
吴王虽是宗室之首,但是周令望却丝毫不惧,她继续说道:“圣上自登基以来,无甚建树,家国多毁。若是还服用羽化丹不知悔改,那还留着做什么?
若用强硬手段逼迫他戒丹,那么帝王威严无存,朝野上下日后必定无人重视圣令,如此,则纲常紊乱。再者,以今上之心胸,在戒丹之后,难保不会报复帮他戒丹的臣子,如今顾侯割据一方,他再打压贤臣。不出一年,天下必定反声四起,国必亡矣。
若是放任自流,今上必定愈演愈烈,一旦散播出去,那么朝堂的法令就会变成一纸空文,再无任何的公信力,于国而言,不亡也亡。
还不如废帝,如此,虽天子权威有损,但是好歹能正国法。若是天子都因触犯此律而废,那么天下谁敢不服此法?”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吴王气急,她既然敢公然说出圣上毫无建树、心胸狭窄,这可都是大罪,偏偏她还敢说出来,今天的话传出去了一句,别说是眼前的周氏女,就是她背后的周家,也只怕连带着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若是朝野无人直言,只怕国难长久。臣女不过抒发己见,又哪里来的胆大胆小?”周令望亦不畏惧。
吴王闻言,反而怒气稍平,他见她谈吐不凡,倒是多了几分审视,思及她方才之言,反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只不过惊讶未褪,毕竟道理是那个道理,但是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北齐朝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犀利的言论了。
其实在太祖太宗时期,朝中的御史一个骂的比一个很,如周娘子此言的数不胜数,他也是见过那样的场景的。
彼时之君乃是开国之君,大权在握,四夷宴清,是真正的手握生杀予夺的君王。
但是这样的君主,却反而能够容忍臣子那样的言论。而今上,却非得朝中重臣顺着他的心意行事,易被奸佞挑拨左右,使得忠臣良将弃北齐而去。
帝王权威的确重要,但是真正英明的君主,是能够在帝王权威与朝臣直言之间,保持平衡的。
很显然,今上没有这个本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