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很快反应过来,虽然推算天道只能知个大略,不能详尽,但大唐今后要怎么个变化,自己还不清楚么?
现在潼关虽然还在哥舒翰手里,但唐玄宗的昏招很快就会让哥舒翰兵败被俘,潼关失守,玄宗出逃。
在长安的男子都会被征发为兵,与安禄山虎狼之师作战,不日长安被破,这新郎官恐怕得死于乱军之中。
测出了一个凶卦,在这满场喜庆的日子里,怎好言说?
何况,天机不可泄露,算出了未来,也不能说,否则天道无常,一旦说透,恐怕运势会变得难以揣测。
李平安脸上笑容再起,甚至比刚才笑得更快乐了一些。
“福相,福相!郎君是有福气之人,今后事业顺遂,儿孙满堂。对了,听说正在长安辅兴坊学艺?”
“回道长,已学了五年。”
“若是去成都府,那边还没有分号,事业想必还能更上一层楼。”
新郎官听了,满心欢喜,却又说道:“多谢道长指点,只是久在长安,人事熟悉,也积累了一些熟客,暂时还难以离开,何况,我并不求大富大贵,有点积蓄,能让娘子满意,儿孙衣食无忧,也就心满意足了。”
“哦……呵呵呵呵……”
李平安只得再笑。
刚才指点之语,纯属从生意角度去说的,在长安学了艺,技艺再高,也难以与老字号相比,不如去个新地方另起炉灶,只要手艺好,就不怕生意不红火。
言尽于此,也只能如此,若再言语,恐天意不容,心底叹息一声,只好看他的造化了,但愿新郎官在安禄山攻破潼关之前,能想起方才一番言语,早日去离开长安。
刚才的老丈听得自家儿郎未来有福,更是喜笑颜开,一张皱褶的脸,也舒展了许多,连忙将李平安请回了宴席,吩咐别人好生照料。
李平安又吃了几块羊肉,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
饭菜不香了。
好不容易吃完,一直到了亥时,婚宴才结束,大伙儿又开始弄新妇,也就是现在的闹洞房,不过要文明的多。
只见一堆人,也不知是叔叔侄儿、嫂子侄女,也不知是亲戚邻居,总之争先恐后冲到新房中去。
李平安心思全无,但全村人都喜气洋洋,独自站在外面实在格格不入,也只好随着人群往里走,幸好新房容量有限,不少人都只能站在外面。
但方才那位老丈见了,硬是将里面的人拽出来几个,非要让李平安进去。
推辞不过,只好挤屋内,只听见新房里面闹闹哄哄,有大婶大娘将手中的零碎到处撒,大伙儿都床上床下、桌椅板凳的到处捡东西,一会儿有人叫道“这儿还有果子”,又有人叫道“我捡着铜钱呐”。
撒着零碎的人还一边喊着:“今夜吉辰,愿二人成纳之后,千秋万岁,保守吉昌。五男二女,奴婢成行。男愿总为公卿,女郎尽聘公王。从兹祝愿,已后夫妻,寿命延长。”
闹了一炷香时间,终于撒完了。
此时,又有人端着托盘进来了,盘里有一餐饭食,里面尽是外面刚才预备下的好菜,新郎一直敬酒,新娘洞房苦坐,都没怎么吃饭,现在吃一餐,既有今后同吃一锅饭之意,也有吃饱了一会儿好办事的愿望。
紧接着,又有一个小孩儿托了一个盘子过来,里面是两瓢一模一样的葫芦,用红色锦缎系着,里面盛着酒,这便是交杯酒了。
新郎赶紧拿起来,将一瓢递给新娘,两人将酒慢慢喝了,屋子里又平添了许多喜气。
立刻又有人送来一把剪子递给新娘,新娘将头发剪下一缕,羞答答的递给新郎,新郎也赶紧剪下一缕,将两缕头发绾在一起,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李平安在一旁看了,心中颇不是滋味,又在心底叹息了几声。
又听见新郎念道:
“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
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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