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了不少酒,功课却是断不敢放下,不如你我再摆上一桌清茶,在这四方月亭饮茶谈文如何?”
安子良一听文章功课,登时觉得一个脑袋变成两个大,忙不迭的道:
“沈兄才高八斗,这次进京是要奔着大功名来的,小弟不过是一个小小童生,连个秀才功名都没能拿下,哪敢和沈兄谈文论道?您随意,您随意……啊!我这酒喝多了上头,先睡去了……”
说完,也不等沈云衣答话,安子良兀自奔着自己的屋子落荒而去。
沈云衣心知安子良就是个纨绔公子哥儿,对他这番仓皇离去倒也不放在心上,何况他本是个好静之人,独自一人赏月也不乏一风雅之事,故而此刻轻步慢行,便往这四方月亭上行来。
安清悠的心此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沈云衣往这放走,她就只能拼命的往花丛后缩着身子,可是这丁香花树本来就不如何高大,距离四方月亭又近,哪里是说藏就能藏得住的?
沈云衣行上四方月亭,正准备独坐静思,好好考虑下这番上京赴考的一干事宜,忽然看到亭畔的丁香花丛一阵摇曳,树枝晃动之间隐隐约约的,竟是有个人影躲在了那里。
有人?!
沈云衣心中格外惊讶,莫不是进来了贼?刚要喝喊拿人,却忽然发现花丛下面露出了一片女子衣角来。
“是个女子?”沈云衣不禁微微一怔。
什么女子会在这半夜三更之时躲在安子良的院子里?思来想去,沈云衣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安府的三小姐安青云,今年刚刚十三岁,身形还没完全长开,心思却尽数放在了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上。
终日里不是关心着打扮穿戴能否出位,便是念叨哪家的少年郎容貌俊俏,端庄贤淑是算不上了,烟视媚行却已经很有那么几分。
大梁国盛行早婚,莫说像安青云这般春心早动,十三四岁的女子便是已经出嫁成家的也大有人在。
沈云衣住进安府之后,安青云便总是有意无意的找理由缠着他,当然,这里面固然有徐氏刻意安排的成分在,安青云最喜沈云衣这种儒雅俊朗的才俊男子,也是重要原因。
沈云衣本就是个聪明人,哪里还看不出来安青云这小丫头的一点心思!
可是他终究不喜那安家三小姐太过轻浮,更是缠人缠得令人生厌,此刻一想花丛后面的人很可能便是安青云时,忍不住怒气陡生。
“太没规矩了!这安家的家教竟然一至如斯!好歹是一家的小姐,竟然三更半夜跑到男人的院子里来缠着我么!”
沈云衣有心出声叱责,却又有些顾忌安沈两家的脸面。真要是惊动了四下,眼前这三小姐的名声却是毁定了。
更何况安德佑长房一直碌碌无为,近年来反倒一直在刻意巴结沈家,这事又岂是看不出来的?若是安家趁机会来个顺水推舟bi娶赖嫁的,他沈云衣还真未必说得清楚!
不过沈云衣家学渊源,毕竟不同于安子良那类纨绔,踌躇两步,心下已有了计较,索性朗声吟道:
“月明空自远,
影暗总有穿。
本该离别去,
当归淡漠前。”
这沈云衣随口吟的诗里暗示得倒是明白,意思便是今儿晚上月明星稀的,你躲啊躲啊的,躲在花丛里也被我看到了,咱俩没戏,您赶紧回去我也就淡漠一下,只当没遇到这回事了。
说起来,沈云衣还真是高看了安青云这位安家三小姐。
这么一首小五言莫说是隔着花丛暗示,便是当着那安青云的面前吟出来,她怕也只是个不明所以的瞪着双眼,只顾琢磨沈云衣够不够俊俏了。
可是阴差阳错,偏偏这花丛后面的恰恰不是安青云,而是安清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