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传报说他已经起来正在洗漱。再乱动人手岂非是要出大乱子?
不过谁想到便说大乱子,便是半点小混乱都没见到。那些院子里的侍应婆子们召之而来,行动丝毫不乱不说,反倒是人人行动中多带了几分肃然之气。连喊个口令组织的人都没有,却在沉默之间自发占成了九人一排,列成了一个四列横队,人与人之间左右互隔一拳之距,便如拿尺子比了出来的一般。
蓝氏是识货之人,见这些人精干到了如此程度,忍不住大吃一惊。缺听安清悠慢慢地道:“四夫人刚才的训话你们可都听见了?嫌你们之前做事的地方没规矩呢!也罢,你们都讲讲自己之前是在哪里做什么的,请四夫人指点指点?”
“回小姐话,回四夫人话,老奴之前是在宫里松林苑伺候,专门在松林苑有皇家喜庆之时摆酒、上菜、递送物件等诸般事,请四夫人指点!”
“回小姐话,回四夫人话,老奴之前是在宫里成贵人处伺候,专门在成贵人去见陛下之时负责前头引路、清障、唱到等诸般事,请四夫人指点!”
“回小姐话,回四夫人话,老奴之前是在宫里二道门做宫女的,负责……”
三十六个侍应婆子有一个算一个,清一色的宫里出身。蓝氏脸都白了,说哪里缺规矩都行,你能说宫里缺了规矩?找死么!
安清悠在一边悠哉悠哉地道:“老太爷做寿乃是大事,侄女想着年轻的婢子们做事未免毛躁,还是这等有经验的人来到得更好……”
三房夫人赵氏兴高采烈自不用提,便是二房夫人刘氏也觉得心里着实痛快。安清悠小手一挥,侍应婆子们各归各位,转眼间便又回去各自站好,尽显训练有素。
没法不训练有素,都是在宫里这等规矩森严的地方干了一辈子,有差池那可不是打断腿,动不动就要掉脑袋的!
众人又等了一阵,天终于起了亮,街口却是有下人来报,说有宾客来了。
蓝氏又是笑道:“什么人来了?也不知这头一位的客人是哪里的,咱们瞧瞧去?”
像这等场合,重量级人物往往都自恃身份,能赶着这等天刚亮就行来的人十有**倒是来抱粗腿的。本身地位就不高,若是再来晚了只怕是像样点的座位都混不上。倒是主人方面也需要这些人凑凑人气,否则真等的那些重量级人物来了看着冷冷清清,那面子声势可就是弱了。
蓝氏想挑下人们的毛病未遂,倒是又想找找这方面的岔子了。
却听那负责街面的仆人禀报道:“回四夫人的话,这来的不是一位,是一群!”
一群?
蓝氏脸上的笑容登时便有那么点儿尴尬起来。
天色放亮,却见街口处熙熙攘攘的一群,一大溜的车马鱼贯而来。下得车来,头一个居然是金龙镖局的岳大小姐,后面跟着熙熙攘攘,尽是些商贾人家的女眷。岳胜男大步流星的奔了上来叫道:
“安姐姐,姐妹们都来给老太爷贺寿啦!”
中国古时有身份的人做寿,收了多少贺礼,有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物事亦是重要的评价标准之一。往往是在院子里另设一处架子名唤寿礼台,送来寿礼便端到上面供贺客欣赏赞叹。有人考证俗语中有“端着架子”一词说那人情场上的撑面子之事,最早便是由此而来。
这些商贾女眷家里地位虽低,却胜在各个家资富庶。贵重物品新奇玩意儿的寿礼流水价般的送了上来,转瞬便把那寿礼架子上堆得是琳琅满目。什么西南的象牙南海的珊瑚羊脂玉的如意,这等东西早就不算是稀奇。更有些人真金白银送得顺手了。直接折现作为寿仪送了过来,一时间那寿仪单子上的数目却是直线上升。
蓝氏咬着牙在鸡蛋里面挑骨头,笑道:“大侄女招来的人倒是不少,只是这所来之人不过是些商贾家的女眷,一会儿若是真有哪家的大人们来了,岂不让人家笑话?”
话音未落,又听那街面上仆人来报:“太仆寺卿钱老大人家的钱奶来了!”
这可是绝对的官宦人家了,蓝氏却知那二人交好,是咬着牙死不松口道:“大侄女人缘倒是不错,可是光一个钱奶,也撑不起场面来啊!”
没想到那仆人又是禀报:“回四夫人的话,那钱奶来得也不是一个,后面也是跟着了一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