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弑君行动功败垂成,就连他自己也成了敌方手里的人质。
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已经……
王元昭手持燕韶兵符,到燕韶所指定的藏兵地点,以兵符调动了兵马,命令他们撤退。自己则是在出去一趟之后回来,若无其事地回去家里,静观其变。
王元昭听过林茜檀的分析之后,顺着方向去调查,证实寿宴当日,阴槐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之内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这件事情,王善雅帮了许多忙,王元昭瞒不过他。
能够调动十几万兵马的兵符,被王善雅拿在手里把玩,王善雅却一副对它没有多少兴趣的模样:“这可是一枚烫手山芋。”
从儿子打探来的消息来看,有人拿到了燕韶的私人印鉴“假传圣旨”这说明着什么呢。
燕韶从东平郡王府逃走之后,藏头露尾,一向不亲见别人,如果是他出事,背后动手的人确实有很大的机会钻空子。
王善雅将兵符扔回给王元昭,王元昭接住,然后往怀里塞。王善雅像是无意一样说了一句:“兵符的事,不要说给任何人知道。今日以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算是你娘和你大哥,也不能说。”
王善雅说到的那个“大哥”,并不是晏国公府王家的大公子,他的儿子,而是夏三娘那边和王元昭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王大狗。
王元昭听了,微微一愣,既没有拒绝,但也一样没有答应下来。
比起情分,王善雅这个父亲对他虽然极好,但陪他长大的人是夏三娘和王大狗,有些事情,并不是王元昭理智上知道就能够做到的。
王善雅看他表情,多少猜到一点他的心思,但偏偏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够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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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不大不小的宅邸里,夏三娘和王大狗住在那儿。
王大狗并不是王善雅的孩子,他是没有资格认晏国公府的祖宗的。正好夏三娘一人独居,他便和母亲住在一起。
王元昭过去的时候,夏三娘正跪在一樽盖了布的牌位前面,虔诚祷告。
王家兄弟都知道,母亲夏三娘将他们兄弟外祖的牌位搁在那里,建了小佛堂,每日总要跪拜几下的。
王元昭去得巧,屋子里似乎刚刚来过客人,桌面上两杯还冒着热气的茶被搁在那里,表示前面来过的人应该刚刚走了不久。
座椅上甚至还留下那人身上衣裳带有的熏香味道,王元昭在那人坐过的凳子上面坐下,能够闻得见那是一股松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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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善雅刚准备出门进宫去天隆帝跟前扮演忠臣,恰好他父亲王群从外面进来。父子俩在道路上碰了一个巧。
王群和王善雅不同,是个最严肃刻板的人,就是随着年纪大了才看上去显得慈和一些,其实本性未改。
他的五官体型倒是和儿孙相似,不过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总爱戴些年轻时不怎么喜爱的松竹之类的熏香。
王善雅只当父亲是出门散步回来,也不管他,自顾自往宫里去。
王群也不在意儿子的无礼。他们父子个性相左,行事做派也相反,就连政见,也有许多冲突之处。
不过如今晏国公府的当家人是儿子,他不过是个闲散老人,平日里也就只是出门看看朋友们而已。
他最操心的,并不是家族事务,而是儿孙的婚事。
和所有溺爱孙辈的祖父祖母一样,王群对外是怎么一樽煞气满满的大佛不说,对孙子们可比对儿子和顺多了。
在他看来,和魏家的那门婚事,本来应该由他最喜爱的孙子王元暄来获得的,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王元昭也知道自己这个血缘上的祖父对自己并不喜欢,不过是碍于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才对自己格外宽容。
说起晏国公府,总是不得不说这么一位老头子。本来以为夏三娘不爱听这些,夏三娘却难得耐心,似乎对小儿子提到的老国公爷很是满意一样。
*
天隆帝遇刺的事过去几天,依然是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王元昭从家里出来,一路上就听说了好几个版本的猜测。
皇帝算是一个合格的垂钓者,演技也算不错,但凡是一些沉不住气的人,全都在他“重伤”期间露出了狐狸尾巴。这些人,上蹿下跳,其实都被皇帝惦记上了。
不过也有那么些人,什么也没做,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郑国公府张家,就算是这一类的倒霉鬼。
张鲁元都已经夹着尾巴做人,天隆帝还是不太愿意就那么放过他。也是他活该,明目张胆地上了燕韶的船。天隆帝心情好的时候放他一马。心情不好的时候,随时拿他开刀。
天隆帝等了有几天,见能钓出来的鱼都出来得差不多了,也就“突然苏醒”。
“醒来”之后的头一件事情,就是下旨斥责在他重病期间不安分的一些人。
郑国公府很安分,却还是被点名批评,削了俸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林茜檀带张嫣到她店里观光,张嫣眼中的惊讶与羡慕遮掩不住。
一边逛,一边道:“我父亲,这几天成天在家咒骂东平郡王爷。”
林茜檀笑:郑国公只是赌运太差。
张嫣惊讶,自然是惊讶于别人眼中所以为的穷小姐林茜檀其实很是富裕。羡慕则是羡慕,她郑国公府现在受到打压,已然有些揭不开锅,表面看着还有个国公府的壳,其实她母亲都已经在典当嫁妆维持国公府的门面了。
林茜檀说得意有所指的:“说不定你家忍个几年的就又有了转机。”天隆帝会死,大商也会灭亡,除非历史改变太多,那么郑国公府的人拖到那个时候,至少不用时刻提心吊胆了。
张嫣笑了起来:“但愿借你吉言。”
正说着话,外面一辆马车在门口那儿停了下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茜檀不用扭头,光是听说话的声音也知道是谁来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江芷悦正从马车上下来。她正和丫鬟说着:“这便是你说的店了?”
另外边上应答她的,听上去像是江宁娘身边常用的某个丫鬟。那声音道:“表小姐,保准错不了的。”
林茜檀现在有本钱,也有生意经,早就做起了女子胭脂水粉首饰簪钗的生意。江宁娘的丫头里说到的好店就是她的。
林茜檀笑了,她出门在外,就是到自己的店,也一向低调地不叫人喊她做老板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江芷悦今天来了她的店,她不痛宰一顿怎么行。
想着,和张嫣说:“你想不想看活猪被宰?”
张嫣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林茜檀说得是什么,正要说话。那边江芷悦显然也是看到了林茜檀,正岔了声音进来,打断了张嫣。
江芷悦从小爱仗着自己有钱,打林茜檀的脸。她家里的长辈对她又十分疼宠,给了她许多身家钱财随她花用。林茜檀以前没能力去计较,不等于不记仇。
就像她和张嫣说得那样,江芷悦进了她的店,她要叫她打肿脸来充胖子,狠狠吐一回血。以前的老账正好一并算。
这家珠宝店铺,一看也是高消费的地方,所谓一分钱一分货,江芷悦想买好东西,便央求了江宁娘,叫丫头带她出来逛逛。
江宁娘同意了。
结果这么巧,碰上林茜檀。
江芷悦依然一副故作亲昵的样子,呼唤着“林家姐姐”……
张嫣于是就憋笑看着林茜檀故意掏钱把自己家最贵的东西拼命往兜里塞。而她取回楚泠嫁妆的事,江芷悦也知道。
小姑娘不经激将,绝不同意林茜檀踩到她头上去,林茜檀买什么,她便两倍三倍地买,直看得陪她出来的楚家丫鬟眼皮一跳一跳的。
林茜檀又“输”了脸面,江芷悦却是靠着打欠条,欠了店家一屁股债,把那些珠宝什么的带了往楚家走。
她看不见她一走开,林茜檀脸上的“沮丧”之色便荡然无存。
江芷悦也是心疼,但她实在是习惯了在林茜檀面前高人一等。即使就算是她,也承受不住这些昂贵珠宝的价格。
江家给她带上京花销的银子,说少不少,但也没达到天文数字那么多。她于是想着,回去以后要么求一求江宁娘帮她付清欠条,要么就是写信找家里要钱了。
店里的管事机灵,江芷悦刚离店,他便也跟了上去,追去了楚家。到时候江芷悦哪怕为了面子,也会付清的。
江家也是有些家底的世家,眼下虽然只有一个江芷悦在京城,但他们家日后也会有人进京的。
张嫣等江芷悦走远了,才笑道:“看她样子也是回去搬救兵的,你也真舍得,你舅母要是替她付钱,不也是用楚家的钱?”
林茜檀笑:“我舅母,不敢动楚家的钱。”至少眼下不敢。
越是仔细观察江宁娘,林茜檀就越是肯定,她表哥楚绛绝不是舅舅的亲儿子。不然以江宁娘的性格,就算爱慕丈夫,又何至于对丈夫卑躬屈膝到一个地步上。
还有她舅舅的态度也很奇怪,放着京城大把的贤淑好女不选,非要等她这个外甥女从云州回京弄了做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