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当区民警受训,田原家属神态自若。
预审员闫帆得知嫌疑人包括堂弟,他仍然受到王春林的信任。
在整个破案过程中,六号所民警段崇先是个时不时牵涉到的人物。倘若没有这件大案,这位模范民警可能很快会得到提升。凭着他的才干、他的工作态度,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一番平凡但不简单的成绩是不成问题的。他并不比处于相同位置的许多别的民警差,只是有一名特殊罪犯住在他的辖区。
1月15日傍晚6点35分,当他走到指挥部会议室时,就发现气氛有些异样,这是从几双熟悉的眼睛中透出的不熟悉的目光里感觉到的。 王春林把他、郝所长和预审科的闫帆引到一个前额开阔,两肩微耸、坐在醒目位置的中年人面前,作了介绍,他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省公安厅主管刑侦的副厅长张昕枫。可惜初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境下。
坐下后,郝所长先将六号地区摸底的情况作了汇报。摸底是从1月30日上午开始布置的,交代了案情和当时掌握的作案人数、案犯特征。派出所9个人全部出动,南山分局的干部30多人也集中在六号所协助工作。
张昕枫问:“谁负责28委的摸查?”段崇先心里一沉,答道:“是我。”张昕枫锐利的目光便盯住了他:“你摸上可疑人了吗?” 段崇先点头称是,说他提出过5个可疑人,包括一家姓田的三兄弟:田原、田力、田雨,以及吴清明和赵北平。其中赵北平摸查时去了长春,现在已经回来,查否。
张副厅长问:“你认识田原吗?”段崇先回答:“认识。”
“你看11号尸体的照片上是田原吗?”
“不像。”
“田原有假牙吗?”“没反映上来。”
“田原的胳膊上刺有龙文身吗?”
“不太掌握。”
“检举中反映田原有假牙,你知道吗?”
“不知道,没接到信息反馈。”
张副厅长拍桌怒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片警怎么当的?”段崇先脸上有些变色,嗫嚅着没有说上话来。实际上,段崇先对田家的情况是比较注意的。田原的父亲是南山矿退休工人,叫田玉山,平时很老实,不太出门,也不大过问家里事。母亲杨莲秀,家庭妇女,比较泼辣,在街道上还作了个小组长。段崇先下街道,常到田家坐坐,从杨莲秀那里了解些组里居民的事情。遇到有案子,这位积极的小组长还提供些线索,总之,彼此关系不错。
田家4个儿子,长成了4条汉子,最小的田宾也满了二十。4条汉子都没结婚,也都没工作,又都没发财。所以家境不会怎么样。老大田力据说跑到内蒙去了,音讯皆无;老二田原去南韩打工,也走了好几个月;老三田雨、老四田宾在家,田雨初二那天和母亲一道出门串亲戚去了,至今未归。因为田家生活来源不充裕,段崇先常教育几个兄弟遵纪守法,言下之意是告诫他们不要打主意谋取不义之财,几兄弟都点头答应。其实田家兄弟在当地没有闹过什么大事,1993年,田家开过一个小吃部,很简陋,段崇先还去看过,这小吃部没多长时间就赔黄了。
摸查中,段崇先没有放过田氏兄弟。老大去了外地,不能面见本人;老二去了南韩,也不能面见本人。老三案发后虽然还在鹤岗,
但初二就离家出走,有让人不放心的地方。所以把三个人都作为疑人提了出来。在碰头会上,大家提出的怀疑对象被一批批筛下去,以便突出重点怀疑对象,当讨论到田家兄弟时,段崇先先始终不肯松口,不肯将他们排除,而又无法证明他们做过什么。
关于相片和假牙,段崇先事后为自己辩护说,“围绕田家在摸底工作的几天中曾去六次,通过看照片、查假牙、查假发、发通告我多次询问田家及左右邻居。同田家相住十七年的赵xx妻子、赵xx的儿子赵xx赵xx(同田家兄弟年龄相近)、田xx等都没反应出田家哥们儿有镶假牙的。”
他拿出无名尸面部照片照片给周围群众看,群众中也没有人说像田原的。田原身上有文身,段崇先是不了解的、周围群众却了解。段崇先为自己辩护说,文身特征是后来才提供出的,如果这个特征及早发现,他通过在田家周围的工作是可以调查出来的。 治安民警对于自己职责范围内的重点人口和边缘人口,应该做到“四知”,即知姓名、知绰号、知住址、知体貌特征。从这个硬性要求来看,段崇先还是无法脱去责任。
张昕机发火不单单冲着段崇先。在公安看来,派出所的基础工作是整个公安工作的保障。 以往,侦查破案首先要靠派出所平时对情况的掌握,派出所的工作包罗万象,十分繁杂,如果不能很好地摆正这些工作之间的关系,就会失去基层工作的意义。近几年,有的基层派出所存在着“重率轻效”的问题,只强调民警对管内的人口达到“四知”和“百家熟”,而忽视实际效果,忽视从“四知”和“百家熟”中发现犯罪、打击犯罪,造成有些民警只顾死记硬背,片面追求熟悉率,放松了对重点人口的熟悉,更谈不上对其控制和管理,从中发现犯罪。有的民警为了应付工作,整天拿着户口本去“熟悉”,其它工作不管不问,因为只要熟悉率达标,就可以当先进、晋级。这种情况很难适应当前改革条件下对敌斗争的需要。
在侯凯杀人案件中,侯凯作案期间曾三次转换租房,每处住房都是杀人第一现场。民警不掌握,只是机械地去熟悉那些常住人口,不下居民区了解情况。案件侦破后,上级机关到侯凯租房的派出所管内调查,发现管区内很大一部分群众不认识,也不知道调来工作三年之久的管片民警。这种脱节、不负责任的工作方式给犯罪分子留下了可乘之机。这就是张副厅长后来下决心要狠抓派出所基础工作建设的原因。
当然,在“1.28”案件,片警段崇先的责任是有限的,他毕竟把去南韩打工的田原列入怀疑对象,至于证实他是否真在南韩打工,超出了他的职责。
张副厅长问:“田原什么时候去南韩打工?”
段崇先回答:“去年10月份。”
“这段时间你能保证他不在家里吗?”
“能。我曾经多次去过他家,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他家里人、他的对象,还有邻居都说他出国了。”
“他有对象?”
“有。他们家几个兄弟就是他处着女朋友,女的是他表姐,叫刘芳,他家开小吃部的时候她帮过忙。”
“现在田家谁在家?”“他父亲,还有他弟弟田宾。”
张昕枫眉头紧皱,对着王春林、郝所长和段崇先说:“--你们去,把田原的情况弄清楚。立刻就去!”
闫自忠请示说:“我是不是也和他们一起去?”“好。”
六号所离指挥部很近,闫自忠和李洪杰一到那里,就与南山分局的副局长王鸣久、王春林紧急磋商起来。显然不能像摸查动作那样,拿着照片到田家附近到处打听。一旦走漏消息,活着的罪犯肯定潜逃,便不可收拾。邻居们也不会真正了解内幕。唯一的办法是正面接触田原的亲属,从他们嘴里挖出真实情况。
研究以后决定将田玉山和田宾都叫到六号所来接受传讯。根据李宝励的揭发,田原肩臂处的文身是邻居朱环青给文上去的,朱环青必须接受传讯。不能排除田宾、朱环青有参与犯罪的可能,因此传讯时要采用必要的防范手段。去的人不能多,应该是熟人,避免引起混乱,使罪犯得到消息。最后决定以管片民警为主实施行动。
第一步,由段崇先和闫帆去朱环青家把朱带来;第二步,由段崇先、郝所长和民警张石建把田宾、田父带来。 3个人都被顺利带到了,同时带到的还有在田家住的田原的表姐刘芳,在4间房子里同时展开了对他们的询问。
田原的父亲田玉山满脸皱纹,胡碴很长,背有些弯,穿黑色棉袄,袄面上油迹斑斑斑。他从50年代起就在南山矿做掘进工,患有矽肺病,现在靠退休工资为生。这部分退休工资200多元,还要负担其他人的家用。1月28日遭抢的荣工退休金中也有他的一份。询问中他不停地淌清鼻涕。
“你儿子田原现在在哪里?”
询问人员问道。 “田原?他去南韩打工了。”
“什么时候走的?”
“去年,去年九、十月份??”
“回来过没有?”
“没有。”
“确实没有回来过吗?”
“没有。”
“你明白吗?在这里必须说实话,作伪证要负法律责任!知道什么叫作伪证吗?”
“知道。”
“那我再问你一遍:你的二儿子田原,在春节前这段时间里,到底在不在鹤岗?回来过没有?”
“没有,一次也没回来过。”
询问时讲究察颜观色,从田玉山脸部呆滞的无变化的表情看,不像在说谎话。但老人显然不是精明人,弄不清他对家里事情知道多少。
“田原有假牙没有?”
“好像没有。”
“文身呢?身上有文身没有?”
“不太清楚,我没见他文过身。”
王春林把文身照片拿出来,交给他看,问:“这文身是你儿子身上的吗?” 田玉山接住照片、痴痴地望了一阵,揉揉眼睛,又望望,说:“不像,我没见过他有这样的文身。”
对田宾的询问也遇到相同的答复。田宾还很年轻、白净脸、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样子。据段崇先介绍,他平时表现不错,从来没有犯过什么事,也很少和他的几个哥哥一起活动。如果说他是学校的学生,也有人信。“我二哥真的出国了,”他再三辨白说:“走的那天还在街上吃了饭,家里人除了大哥都去了,喝了不少酒。这事联系了有一个多月,还算快的,我二哥说那边钱好挣。”
近年来东北去韩国打工的人不少,手续上并不繁杂,像田原这样无家无业的主儿,只要寻上门路,拨腿就走不是新鲜事。
“带行李了吗?”“带了,被窝卷、褥子、脸盆,我三哥帮他打的包,海波送他去车站,晚上7点多的车。”
“海波是谁?”
“我二哥的朋友,孙海波,去南韩的事是他给联系的。”
“走了以后来过信没有?”
“没有,他从来不写信。”
“电话呢?”
“我们家没电话。”
对刘芳的询问情况也相似,刘芳是个小巧玲珑的姑娘,与田家姨表亲,小吃店关张后一直没走。她眼神中带着警觉,但又十分乐意探听一点田原的消息,有时欲言又止。给人的印象是,她对田原一往情深。田宾和田玉山都提到,送别田原那天晚上,刘芳哭了两次,问她本人,她也承认,说田原出国打工是临走前三天才告诉她的,她当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没给你捎信回来吗?”“没有。”刘芳摇头,神态有些凄婉,脸也背过去,发梢垂下来遮住了半个面孔,“他走的时候说了,不写信,挣够钱就回来。” 有些东西表演是表演不出来的,参加询问的人后来都相信,1995年10月16日是田原离家出走的日子,被褥是刘芳拆洗的,那时距“1.28”大案发生还有3个多月。以后对邻居们的调查,也证明田家在去年10月份的确聚会送别田原,田原走后无人看见过他归来。但是,在经过一番思想工作和陈明利害关系后, 田宾首先承认了田原上齿有假牙。
“我们哥几个都有有假牙,”他舔舔嘴唇,“都是右上边第三颗门牙,这颗牙生来就没有。”“文身呢?”田宾呆呆地看着照片,似乎对他二哥作了最后的辨认和告别。说:“从假牙和文身看,这是我二哥田原。” 至于和田原经常接触的人,他提供有孙海波、孙海滔、闫文宇、乔复山、余林栋等四名字。朱环青坚决否认他曾给田原文身,并亮出臂上的一条青龙--这是一条真正的龙,龙头龙身。至于田原身上的图纸,他讲听说是田原自己刺上的:先请人画在纸上,然后把纸贴在臂上刺就。这一点田宾也有印象。
关于田雨的去向,田宾说不清楚。田家的人向来各自行动,说走就走,说回说回,旁人不大过问。但田玉山后来说田雨跟他母亲去哈尔滨找工作。随即对田家进行了彻底的搜查,没有搜出任何可疑的物品。田家虽称不上家徒四壁,也简陋得可以,唯有刘芳居住的一小块天地干净一些。刘芳已与田原同居,她肯跟了田原,也算田原的福气。换个角度看,在田原不可能不想办法去弄钱。
晚8点20分,指挥部的会议上,何局长宣布“1.28”大案的一名案犯已被确定身份。这是一个突破性进展,随之而来的,就是确定其他三名活着的案犯的身份。根据搜集到的情况,与田原走得较近的人有10几个,在这10几人里,可能有3人参与了南山矿大劫案。所有列为嫌疑对象的人,只要还在鹤岗,地址明确,都派人去秘密监视起来,所在管片的民警和相关人员被招到指挥部待命。首先提出的嫌疑人是乔复山,绰号“二棱子”,28岁,男性,身高1.74米,身体略胖,白脸,方颚,大眼睛,下兜齿,住站前五号楼。此人1月25日至2月10日在鹤岗,26日晚10时在北大岭孟祥子家曾被人看到,开一辆蓝色213车,车号01776,前机盖子被撞坏。车内坐一女人,左眉部被划了一个小口。2月11日晚,乔复山乘308次列车去哈尔滨联系买卖,据说是做油毡纸生意。目前已到北京,住华北大酒店。 乔复山有钱,靠“刀枪炮”起家,现在仍是“刀枪炮”首领,有自己的一块地盘,手下有一伙打架不要命的弟兄。他发动过数次“黑吃黑”的火并,逐惭扩大了自己的势力。来钱也容易,雇人开着卡车到小煤窑去,开到煤堆跟前,说声:“装煤!”就有人帮他把煤装好,拉走卖钱,无人敢管。钱攒多了,敲诈勒索的事就干得少了,把钱用去投资做生意,是当地不少人称羡的发财方式。“1.28”案中,有人举报揭发他的劣迹,因为与大案无关,人又不在本地,暂时没管他。
田原接触过的另一个团伙首领叫余林栋,绰号“黑子”,27岁,男性,身高1.78米,肤色较黑,圆脸,身体壮实,臂力过人,曾长期习武,当过田原的武功师傅。两次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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