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眉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忍不住想伸手揉了揉这孩子的头,表达一下亲切和安慰。
杨昭全听身后又欢腾又热闹,忍不住要回头看看这几人到底在干什么。
刚回头,就见秦舒眉白白软软的小手虚搭在延吉乌黑茂密的头顶上,他的脸霎时间黑如锅底。
几人看他转过头来,赶快该噤声的噤声,该站好的站好。完美再现了小学班主任进课堂的场景。
秦舒眉也感觉到他锐利的眼刀,急速把手从延吉头顶抽回,不自觉地咬着下唇,把两只手都背到了身后。
“一会儿进了村,就说我们是逃荒的,其余的一概不要提。”
“杨五。”杨昭全冷着脸指了指自己。
“嫂子秦氏。”他手指着秦舒眉,把重音咬在“嫂子”两个字上,没看她,反而分别扫视了一遍延吉、延昌和延富。见三人频频点头,才收回了目光。
这村子虽离京城也就三四天的脚程,但三面环山,地形偏僻,又不是什么交通要道,所以鲜有外人来访。
地里的人看见来了整整四个青壮年,外加一个小姑娘,无一不抬头观望,有人干脆上到田埂上来,方便和熟人交头接耳。
作为一个正正经经的城里人,秦舒眉四体虽勤,但五谷不分,对田地里长的作物抱有无限的好奇心。
田里黄澄澄的麦穗长得喜人,饱满的麦粒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色炫目的光。就是比上黄金也不曾逊色。秦舒眉看得心生欢喜,忍不住想用手摸摸这些麦穗,她刚做了个抬手的动作,杨昭全就按住了他的胳膊。
“别碰,这些麦子可是农人的命。”他将秦舒眉牵到另一侧,防止她再企图触碰麦穗。
等真正走到村口,地里的人早回村里报过了信,村口就有人在专门等着他们这队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问话的是一个强壮的中年男子,浓眉微皱,打量着这队可疑分子,仿佛他们是来抢钱的。
“大哥,我们村遇上灾了,本想着进城,但小兄弟的胳膊又受了伤,这又渴又饿,想在你们村里歇歇脚,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
杨昭全对着平民开不了口,延富常年板着一张脸,延吉年纪小还带着伤,让秦舒眉来说项,又未免显得四个男人太窝囊。选来选去,还是延昌出面说这话最合适。
中年男子又反复将几人从头看到脚,简直将自己当成了人形测谎仪,奈何这群人看上去简直比流民还要流民,他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在野地里摸爬滚打了两天,几人的外衣早因为破烂不堪,失去了该有的功能而被扔在半道。连女儿身的秦舒眉,也只穿着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里衣,可怜兮兮的夹在四个大老爷们中间。
头发有多乱,脸有多脏,这就不必说了。最惨的是,这几个人嘴唇干裂出血,中年男子站近了,甚至能听到他们的肚子饿得直打鼓。
看到这些人,中年男子感受着自己温饱的胃腹,和脚上身上舒适合体的干净衣服,觉得自己过得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他们这样,看起来确实像受了灾的农民,实在不似那群凶神恶煞的抢钱的。
有了对比,就有了幸福,有了幸福,就有了怜悯之心。中年男子蒲扇似的大手一挥,神色和善了起来。
“都渴成这了,怪可怜的,先去我家呆着,让我婆娘给你们倒碗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