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铺的也如此平整。
路两旁的房子质量也有了质的改观,一水儿的青砖大宅中零星加几座旧房,偶尔路过几家,有的门前还挂了匾,大门气派,颇有一番威风。
“到了,如何寻?”
大羽寻了个街角停下马车,付了铜板让几个聊闲篇的少年守着,扶着秦舒眉下来。
“郎君和娘子是要寻人还是寻地儿?”
街边领头的少年很机灵,大眼睛黑白分明,眼珠像黑水银般滴溜溜转得欢快。
“若是寻人寻地,何不问我们,咱几个这片消息灵通。好多富户没搬来时,咱就在这儿住了,喏,我们家就在那边。”
他手指指向一片老房,在大宅的簇拥下显得有些拥挤和突兀,有些掉了坯的墙体和爬上墙的植物,都彰显着它们年代的久远。
本来这住宅说起来应该有些心酸,但从少年口中吐出,反而有一种“老住家”的自豪。不仅如此,这房子还为他的话增添了一份可信度。
“就算不知道,我们几个小的替您二位打听,不比您自己找来得快?我们兄弟可不止这么几个,都在别处候着呢!”
少年小小年纪,这几句话倒是说得老气横秋,让人听了有些想笑。
大羽觉得他们滑头,还不太适应这种生意,干脆扭头不理。
秦舒眉倒是觉得可以一试。以她现在身板,久站都是困难,挨家挨户地敲门更是天方夜谭。这些小能豆堪称古代摄像头,他们一天到晚在外面疯跑,几乎没什么逃得过他们的眼睛,若是多了这样的帮手,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说个数。”
她背靠着车身,声音略有些懒散,含笑瞅着少年,心里也有点好奇他会要价几何。
几个少年没想到她真会问价,毕竟文梁城来的外人少,这单生意他们也少做。几人眉眼来往了一阵,打头的咽了咽口水,水银珠似的眼睛定定地瞅着秦舒眉。
“五十…五十文!”
他生怕要多了,赶忙加紧添上一句。
“若是寻不到,便不要娘子的钱。毕竟我们兄弟多,一人也只能分到几文。”
少年一摊手。“不能再少了,再少咱们没力气跑。”
眼前的小萝卜头有五六个,要是再来五六个,一个人也就不到五文,这个要价还算合理。
秦舒眉下意识便要伸手掏钱,结果手是伸进钱袋里了,却摸了个空。她的钱都用来租马车了,现在身上只有不到十文。
钱到用时方恨少!
虽然珍珠还有几颗,但少年不一定识货。银票虽然轻便,但苦于文梁城没有钱庄,它的价值只值一张质量稍好的废纸。比流通,没有什么比现钱来的更方便。
秦舒眉狠了狠心,干脆拔了头上一只小银钗。
这支银钗还是走之前陶佳佳硬插在她头上的,这妮子分离的时候过于伤悲,可能是为了表示心中不舍,她插的时侯,用的力度奇大,这支银钗紧紧卡在她的发间,简直就像生了根。
秦舒眉想起陶佳佳这个乌鸦嘴插钗时说的话。“这可是纯银打的,要是急用钱,还能抵上一时。”这回真让她一语成谶。
经历了绑架、殴打,这支银钗还坚强地插在她头发上,是现今她头上唯二的饰品。
秦舒眉将钗子放在了少年手心。
“整根钗子以纯银打造,可绝对值的了五十文了。我急着寻人,来不及进当铺啰嗦,事成之后,你们可拿它多换些。”
少年感受到手上的分量,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简直要往外冒星星。
听过秦舒眉的外貌描述和提供的基本信息,少年们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娘子且等着瞧好吧!”
几个少年似小鸟般一哄而散,分头行动,瞬间消失在各个街口。大生意当前,他们也没忘了先前的小生意,还尽职地留下了一个帮着看车。
“冤大头。”
大羽啐了一口,很是看不上秦舒眉的做派。他看她几乎要站立不住,伸开蒲扇大的手,把秦舒眉赶上马车,自己闭着眼靠着车小憩。
“我看娘子身上似是有疾,何不先去医馆看看?就离这里不远,走三条街便能到。”
留下的那个小娃年纪更小,包子似的小脸上有几块脏污,他却混不在意,用袖口擦几下鼻涕,就扒着车窗往里看。
“我身上就是些皮外伤,无碍的,养养就好了。”
秦舒眉隔着车壁,都能听见小孩的肚子响得像打鼓。她掰了一块自己的饼递给他。小孩笑得腼腆,不好意思地接过,支支吾吾拒绝了她邀他上车里坐的好意,隔着车窗傻笑着,和秦舒眉相对吃饼。
“哪有受桑无碍的。良子寻人,莫不是比自己治桑还重要?”
小孩嘴里塞满了饼,吐字不甚清晰,一句话硬是说了几遍,秦舒眉才听懂。
“是。”
秦舒眉笑着轻轻戳了下这个小机灵鬼。
“寻到他,比治我自己身上的伤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