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空上的预警机散开,从远处驶来数艘带着玻璃罩的光艇,其中一艘光艇里面坐着一个能隐约看出来年轻英俊眉眼、现在一团和气的老头,看起来不是十分靠谱,他身后跟着两个中年人,面容坚毅。
他虽然已经年迈,却拽着牵引绳灵活地爬上两栖舰,而他身后的两个人简直可以用身手矫捷来形容,那场面看起来就像迟暮老皇帝和他的英武大将军还有年轻谋臣。
他走到沈周和林逾静那里,有些悲伤和难过地看了好一会,一个浑身都是和平之气的人脸上有这种表情让人想到一个词——慈悲,像极了那尊大雄宝殿里的观音像。
站在他身边的两个人查看林逾静的生命体征,一点也没有,他们知道的太晚,白白荒废了那宝贵的五分钟。
两人动作麻利地抖开手中的黑色裹尸袋,麻利地把人装好,就好像这个动作他们做过很多遍,老头拿出怀中口袋里插着的两支白玫瑰,一人胸口放了一支,俩人拉上了拉链,他们的一生便结束了,简单得要命。身后的白衣人接过裹尸袋,放到光艇上,一半光艇跟在它身后,快速离开这片海域。
季风沉默地看着远去的流光,他问:“我们有一天会不会也是这样?”
林慕白不知道安慰他什么,他从有记忆便在观中,修道的人把生死看得很淡,顺天命到时候了就离开,谁也不必多说什么,谁也不用安慰谁,因为大家最后都会殊途同归,氧化成分子散在宇宙中。
可季风看起来特别难过,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就在林慕白翻着脑袋里的知识,都翻到了仓颉造字那里也没想出安慰的话时,身边的人说:“不会,漫画中像我们这种很特殊的人都会活到大结局。”
她说了一个很冷的笑话,可季风却很给面子的笑了下,林慕白却问她:“大结局会发生什么?”
“那就要看作者要不要当人了,你知道的有些剧情就是植物人吃挂面。”
“什么意思?”
“剧情不符合逻辑。”
这下两人都笑出了声,夏辞脸上也略带笑意,真是的,到最后还是要她来安慰他们,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呢?说我好难过啊,就是好难过啊,连学校都没到,前辈就死在了自己眼前,前面的路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同样结局,她真的好难过。
忽然季风指着海,“你看,是驮你出来的那只粉色鲸鱼。”海面上浮着一只二十米长的粉色大翅鲸,他认识那只鲸,因为颜色太特别。
它就安静地潜在那看着他们,夏辞走到船边冲它招手,它竟然游了过来,好像还有些高兴?换出来的气喷成一团水雾,像一个小喷泉,它就像在给她表演,希望她开心那样。
“夏辞。”身后有人喊她,她回头去看,是沈珪,她起身再回头已经不见那只鲸。
“教导主任,卢的。”反过来念——的卢,额上有白色斑点的马,辛弃疾有一首词,其中一句是——‘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一个会给人带来遐想的名字。
“您好。”夏辞打了声招呼便不再说话,可身后的林慕白知道,她不是不会打交道,是不想,所以不做,就像现在所有抗拒酒桌文化的人一样,酒桌文化是什么,是那些不能放在明面上按照规矩办的事想办法求对方给办了,想行方便占便宜,特没劲。
“你好。”教导主任看了她一会,就没再说什么话,由着沈珪给他介绍季风和林慕白,这俩人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寒暄。
“冯唐。”左边宽肩窄腰武士一样的青年人点了下头,“学院的武术老师。”
“温生。”右边满身儒气的青年人一拱手算是打过招呼,“学院的古文学老师。”
老人指着三个年轻的学生对他们说:“学院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三个,你们可得好好教。”
“您放心。”他们这样说。
季风看着他们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开,工作人员在叱干女士的指挥下出来回收浮标和皮划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井然有序,机甲重新蒙上防水布,而师哥早就扛着棺材回到游艇上,他在游艇上架了一个烧烤架,看来准备要烤东西。
他们三个垂头丧气的回到豪华游艇上,蔫头巴脑地坐在师哥旁边,看起来经历的打击不小。
而于渊拿出挂在海水里一直养着的网兜,一兜子的鱼虾扇贝八爪鱼倒在水槽里,他手脚麻利的处理好,炭烤,翻面,烤熟装成三份放在钢盆里给他们,像极了你妈打完你还要你吃饭,而你觉得有些委屈,想要闹一会脾气,最后被老母亲一个眼刀平A打断回城读条。
他热气腾腾地烤着海鲜,偶尔看看对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两栖舰,偶尔看看自家三个内心脆弱抱着钢盆大口嚼着海鲜的熊孩子,你看,这不就是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