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
不过她韩小利真心敬佩这孩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韩小利可能还在家做米虫,追星呢!
她立刻敬了那丫头一杯,只见这孩子端起酒杯爽快地和她碰了一下,仰头一口气喝干。
韩小利在自己酒友的名单上,又默默地加上一位。
韩小利由衷地赞叹道:“听说这江湖上单独行走的三种人不能惹,第一个就是老人……”
虎大娘得意地哼了一声。
“第二个就是这小孩子……”
那大丫头也得意地哼了一声。
“第三个就是那独身男子……”
“咦……”
众人不由地嘘声一片。
她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支着耳朵听她们说话呢!
老皮的夫郎不禁爱怜的伸手去抚摸大丫头的脑袋,那丫头恨恨地将头撇开:“爹,我长大了!莫要像老二,老三那样摸我的头!女子头,男子脸,都不能随便摸!还有,爹!你莫要岔开腿坐,不雅!”
老皮的夫郎吓得紧挟双腿。
这大丫头是个机灵的,她不停地在虎大娘身边“虎口夺肉”,那切的薄薄的扣肉,她一筷子就能挟起六片!但是抢过来的菜都给两个妹妹挟到碗里,她只低头吃馒头沾菜汤。
韩小利默默地将自己手里的馒头递给她,问道:“你想不想上学呢?”
那大丫头摇头,又将手里的馒头分给妹妹们一半。
老皮笑:“不是那块料!只有家里的老三或许是个人材,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本书,虽然不识字,但是用树枝在地上照着样子写的规整,那字就像印出来的一样好看!”
虎大娘惊叹:“那或许也是个好画匠呢!回头给俺画张银票吧!”
众人面面相觑。
席间,老皮嘴里咬着牙签,一只脚踩在长条凳子上和虎妞大声的划拳。
趁喝的热闹,众人不注意的情况下,虎大娘还偷偷用筷子沾了沾虎妞面前的酒水,飞快地往自己嘴巴里嗫了嗫。
只见那酒桌上虎妞伸出两只大蒲扇一样的手和老皮那五根伸不直的粗糙的手来回比划,两个人像吵架一般的吆五喝六,唾沫横飞!不停地给桌上的酒菜加调料!
韩小利正看的精彩的时候,老皮的夫郎突然起身去接菜,结果没有顾到自己家的妻主,他刚站起来,长条凳子另一头的老皮就摔了个大马趴。
顿时全场哄堂大笑。
老皮不动声色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又和虎妞开始划拳。
老皮的夫郎吓得脸色都白了,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再也没有敢吃一口饭。
虎大娘冷哼一声低声道:“若不是他连生了三个女娃,老皮定会休了他!”
这时候,也不知道谁家的孩子,不怕死地上前好奇地摸着虎大娘的轮椅。
虎大娘得意对众人道:“百草堂出的,价格贵且得提前半年预定,俺面子大,小田大夫免费给俺用的!”
众人纷纷夸赞,这椅子就是方便,坐在那里就能走路,真乃神器!立刻就有人打听这种椅子,希望给自家行动不便的老人订制。
结果虎大娘又献宝似地从兜子里掏出一幅假牙,吓得虎妞赶紧按住。
“娘唉,您老现在还用不上这个,拿出来膈应人……”
“让他们开开眼!”
众人又将那幅逼真的假牙传来传去看个够,老皮的夫郎也羡慕地摸摸自己嘴巴里的大金牙。
大丫头在她爹耳边道:“莫要眼馋虎奶奶,将来我给你买!”
老皮的夫郎顿时眼泪汪汪,又想抬手摸闺女的脑袋,被闺女瞪了一眼就缩回了手。
结果有个没牙的老太太还想放进自己嘴巴里试试,虎大娘气得大吼一声,那老太才依依不舍地将假牙还了回来。
有人打听这假牙多少银子,虎大娘冷冷地道:“一颗牙一粒金豆子,你们算去吧!”
众人皆吸一口冷气,那老太太嘴里漏风地道:“我还嘶(是)用枣木疙瘩自己做吧……”
有人打趣:“您老还是喝汤吧!”
“我也可以吡(吃)肉,用抿的!”
大家都乐了。
等那孩子摸够了轮椅,就冲着虎大娘道:“老奶奶,你刚才吃了五个馒头,三碗汤,还有……”
“闭嘴!再胡吵吵拿绳子将你捆住当猪崽子卖喽!”
那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张着大嘴找她爹去了。
凡是有宴席的时候,总少不了叫花子来捧场。
有两个穿着破烂厚棉衣的花子来寻盘底吃,一群狗咬着花子们露着黑棉絮的衣服汪汪叫个不停,有只狗甚至立起身来扒在那花子的肩头。
“狗眼看人低!”
老皮骂了一句,递给那花子一个馒头。
只见那花子手里端着一个破陶盆,里面乱七八糟的汤汤水水快倒满了。
虎大娘看着那两个花子羡慕道:“老天真是不杀瞎家雀,寻常人吃隔夜饭还会闹肚子,这些人吃冒白泡的馊食却屁事儿没有!富人如何,穷人又如何?早晚一死,死了最多停上三天照样埋起来!将来俺百年后,你们三个丫头可听好喽,莫要给俺哭丧,守孝,也不要将俺送到老家去!一把火将俺烧了埋在咱家院子里那棵大树下就成!”
三个闺女一起大喊。
“娘!”
“干娘!”
“好啦,不说啦,记住就成!”
那两个花子端着满满的陶盆,蹒跚着走出门口,临走时那衣服后面仍带着紧咬着不松的大狗。
老皮叹道:“一年到头,那俩人都穿破棉衣出入大街小巷,专在人家办红白事时来吃盘底,这衣服也不知道穿多少年了,寒年也穿,春年也穿,不知冷热。”
虎妞道:“桥洞里睡的这样的人多呢,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民。”
“由于接连几年寒年都不冷,下雪极少,有些地方闹了蝗灾,因此,流民就多了……”
老皮摇头。
韩小利心酸,升斗小民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