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措,才见一张黄纸从肉身怀里滑落在地上。他捡起那黄纸翻过来一看,霎时岚风的这一个佛心轰然崩塌!
那黄纸上只有六个字——三藏死,金蝉佛!
而这六个字的笔迹正与那笔录上之前的笔迹一模一样!
这时,那龙枭的话语又在岚风耳边响起:“金蝉子十世修成了功德佛。可那唐三藏呢?”
全明白了,这一丝丝的线索汇入脑海,岚风岂能不明白这六个字代表着什么!
十万八千里云和月,十四载餐风饮露,三十三劫九十九难,竟为他人作了嫁衣!
那三藏法师哪里是怕上独木桥!哪里是怕上无底船!他只是不甘,不甘心自己求佛一生,却被如来欺骗做了金蝉子的嫁衣...
唐皇面前起誓,取得真经渡得世人,到头来才发现原来他连自己都渡不了。
剩下的,只有金蝉子给他留下的一世虚名。
奎木狼道:“小师傅,这便是真相...”
“真相?!”岚风苦笑,不觉留下了辛酸泪,他大怒咆哮道,“我生在通天河畔,渔村人一生供奉观音菩萨,可妖物屠村的时候,观音在哪?我来这金山寺里,师傅师兄待我百般好,我幸得恩惠只有礼佛回报,多少个寒夜我在这经阁上埋头苦读,寻找渡世之法。可是现在呢?
现在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西天取经之路到底是为了什么?三藏法师走过的一山一水换来的却只是一个虚名?
那金蝉子渡了世人吗?真经渡了世人吗?那百姓日日参拜神佛,却仍被官贵权达鱼肉,你告诉我,佛在哪?!”
岚风情绪波动,指着那肉身又道:“你可知,方才化作烟尘的玄测长老从何而来?”
“金蝉子将肉身托与我后,这肉身便幻化出了玄测和尚。我只道是金蝉子使得法术,好让三藏法师继续留在世间渡人。”奎木狼道。
“哈哈哈!!”岚风笑的凄惨,“他连自己都渡不了,这玄测不过是三藏法师的执念所化罢了。如今他感到这笔录被人看了,知道已经有人明白了真相,这才前来散去执念...”
奎木狼坐到岚风身边良久,他叹了口气问:“小师傅,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若是等人发现你和这肉身在这,怕是脱不了干系吧。”
岚风此时面如死灰,那拿过那本三藏笔录放在肉身怀里,却把那张黄纸撕碎了,他道:“苦海无涯,佛祖渡不了世人...这肉身烦请施主你驮到玄测法师房间中吧。执念已散,施主也没有必要再守护他了...”
奎木狼点了点头,驮上肉身便从这窗上跃下。岚风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藏经阁外飞舞的雪花,望着这寒寺外的清苦人家。
翌日一早,只听得又人在寺中大喊:“不好了!!玄测长老圆寂了!!”
届时,一众僧人陆续聚在了长老房前。空相空行二位大师确认那肉身,便找来人架起柴火。
经文声声传扬在大雪中,岚风也跪在雪地里诵经。静果见这平日里从不诵经拜佛的小师弟今日竟开口念经,便问:“小师弟,今日终于见你念经了。这玄测长老活了五百多年,今日才驾鹤西去,也是不易,听说他怀里还揣着当年三藏法师的笔录呢。”
“他和当年的三藏法师一样,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岚风道。
静果听得糊涂:“怎么感觉小师弟你知道很多事情啊,莫不是从那六层上面的经书里悟出了什么?”
岚风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苦笑道:“那经文,师兄还是不必读了,我过段时间便要回乡了...”
静果一听岚风要走,急忙问道:“小师弟,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未等岚风回答,一旁僧人却惊呼四起。岚风望向那大火,方见火力散出精光,空相见状对空行一点头,二人双手合掌,祭起胸口的念珠。两串念珠凭空浮在烈火上方,将那精光之物吸了起来。
二僧招手,众人方才见得原来是一十三颗佛光舍利。
“阿弥陀佛...”空相将舍利子收下说道,“玄测神僧今日圆寂,尔登极乐。众弟子继续念心经相送!”
烈火烧了一个时辰,等火光褪尽时,空相走到岚风身边从怀里掏出三藏笔录说道:“岚风,玄测长老在世时一只对你看的很重,这本笔录便传给你吧。”
岚风婉拒:“师傅,这笔录乃是执念,只有放下执念才能解脱。还是将这笔录放在经阁处吧。”
空相听罢点了点头,他看着岚风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双碧眼里少了当初的清澈与坚定,他又问:“你何时动身?”
岚风道:“清明前后...”说罢,岚风便转身离去。
那静果却急着说:“师傅,您知道他要走,为何不留住他啊?”
空相说:“他与佛缘已尽,该去寻找他自己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