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外来的兵马,可以因为利益与畏惧而相投,也可因为失败与丧权而脱逃,他们现在悄悄离开,倒也未出自己所料。
“兄长,现在方国安部尚未走远,可否要小弟带兵前去,把他们给追了回来?”见郑芝龙并不吭声,郑鸿逵急急追问了一句。
郑芝龙闻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兄长……”
“不必追了,人心散了,纵是把这六千来人追了回来,又于事何补?”郑芝龙苦笑一声:“他们要回浙江,就让他们回去吧。毕竟鲁王与我隆武朝廷关系本来就不太好,没必要搞得更僵更对立了。”
郑鸿逵哦了一声,脸上满是失落之色,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正欲离开,却又被郑芝龙叫住。
“二弟,你且莫走。”
“兄长还有何事?”
郑芝龙看了看他,又扫了一旁的郑成功一眼,轻声叹道:“现在大军回返丰宁司,那我等接下来到底该如何行事,却是至为紧要。你等且一道入帐叙议吧。”
郑鸿逵与郑成功二人,目光复杂地对望一眼,一齐拱手应喏:“是。”
入得帐来,面色阴郁的郑芝龙,望着帐中那跃动不已的烛火,怔怔出神。
见这位统帅不说话不表态,下面坐着的郑鸿逵与郑成功二人,亦是不便发言。
整个中军大帐内,竟是一片令人压抑的死寂。
最终,还是儿子郑成功,先开了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闷。
“父亲,孩儿以为,这场仗,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
郑成功这字句清晰的话语,令郑芝龙的身体,下意识地一颤。
他抬起头,用混浊的眼神看着这英气勃勃的儿子,仿佛在询问,他为何要这般说话一样。
一旁的郑鸿逵,亦向郑成功投来同样的目光。
见二人目光皆是望向自己,郑成功站起身来,向二人拱了拱手,朗声道:“父亲,叔叔,在下以为,现在我军连番战败,兵马已折损湮丧了近六万之众,可谓已是大伤元气,难堪再战,却如何再继续在此地,与那位重兴皇帝对战下去啊!且我军在这里,迁延日久,国内空虚,万一清虏得到消息,转而全力攻打我福建本地,我军何以挡之!到那般危急时刻,父亲又将何以自处?”
郑成功的话,象一柄锋锐的刀子,深深地扎在郑芝龙的心头,扎得他的心在涓涓流血。
他知道,郑成功的话,是十分有道理的。
现在郑军两番重大兵败,折损兵马近六万之众,军心士气更是接近降至谷底,这样的打击,对于郑军来说,无异于是毁灭性的。
敌军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继续率兵追击,才让自己得以保存这十余万兵马。但光凭这剩下的十来万兵马,已然没有了继续进攻的能力,又能在这西南之地再呆多久呢?
更可怕的是,万一清军真的趁此机会前去攻打福建,派出重兵去攻打隆武朝廷的话,后方空虚的自家老巢,却该何以挡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