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刘宗主步履匆匆地飞离大殿,王忧随即听见青年似乎轻出了口气,端着茶托的肩膀也似乎一沉。
“你很怕你师父吗?”王忧不禁问道。
“不怕......我自小就被他养大,怎会怕他?”青年微微摆头,端着茶托又回到王忧面前,“请用茶。”
“有劳了。”王忧一边拿起白色瓷杯,一边问道:“若是不怕的话,你为何见到他会如此紧张,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我......”青年嗫嚅了几声,却始终没能说出所以然来......
几息过后,他话锋忽然一转,冲着大殿另一方摊手道:“估计宗主尚需一会方可返回,咱们还是去那边坐下等候吧。”
“嗯。”曹华佗微微点头,也不搭理二人,端着茶杯往不远处的圆桌率先走去。
王忧见状连忙跟在身后。
待二人来到桌前坐下,青年只是将茶托放在桌上以后,便不发一言地立于桌边,恍若一尊雕塑一般。
这时。
曹华佗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青年后,又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出声道:“你很少与人接触吧。”
青年也不抬头,低声应道:“嗯......平日里除了我师父,我极少见到其他人。”
“什么意思?”王忧登时一愣。
“还能有什么意思。”曹华佗极为淡定地撇嘴一笑,一边隔空驱使茶壶往自己杯中倒茶,一边平静说道:“平日里他起居应该都是在那个木柜之中,而能进到那个木柜的,应该只有刘宗主与他二人而已。”
啊?
王忧不禁瞥了眼那个漆黑如墨的木柜,“那儿......这也能住人?”
“如何不能?”曹华佗嗤笑一声:“暗无天日的地下陵墓都能有人守陵,区区木柜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守陵......?”
王忧正要说下去,但忽然间似乎明白过来。
守陵?
他看了眼面前肤白如雪的青年,又回想起先前珠光十色的木柜之中,心底不禁幽幽一叹。
看来这个青年人,跟地下墓穴中的守陵人似乎并无区别。
只不过守陵人守的是墓,而他守的是宗主所藏罢了。
这便是堂堂的掌门弟子吗?
一时间,王忧感叹之余,不禁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阁下头一直低着,难道不累吗?”
“不累。师父说过,不可直视他人的眼睛。”青年缓缓摇头。
这都是哪门子规矩?
王忧不禁问道:“为何?”
“不......”
正当青年摇头之际,曹华佗平静地插嘴道:“你问他也是无用,这其中缘由只有讲下这规矩的人知道。”
“若是想要他抬头,你得这样......”
正说着,他忽然一拍圆桌。
“嘭!”
一声闷响登时在大殿之中回荡。
“抬头看我!”
曹华佗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威严。
多年养就的磅礴气势,此刻全然向青年席卷而去。
一时间,青年低垂的头颅犹如被人强行掰着向上一般......
这是一张很是普通的脸,普通得扔到人群的街上,前一息望去,下一息就能忘却。
但是,眼眸中的神色,却让人十分不解。
仅是跟曹峰主对视了一瞬间,青年的目光如同触碰到了火焰一般,连忙躲闪开来,眼珠转得跟个大摆钟似的左右乱动,毫无聚焦......
正当这时。
王忧的目光,恰好与青年的目光对撞在一起!
霎时间,青年涣散的瞳孔中,登时就有了焦距,死死盯在王忧脸上,仿佛见鬼一般,呆呆说道:“王......王师兄!?”
“啊......”王忧茫然了一瞬,立刻回过神来,问道:“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青年眉头微皱,雪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道:“师兄,你不认识我了吗?不对!”
说着,他聚焦的瞳孔又涣散开来,极为失落地再度低头,自言自语道:“你不是王师兄,王师兄早在十年前便已经死了......你肯定不是王师兄。”
“谁告诉你王牧野死了?”曹华佗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庄严。
青年仍在自顾自地摇头,嘴里絮叨着:“老宋说过,师父也曾这么说过......”
见到这副场景,王忧立刻推测出,王牧野这个名字,似乎在青年心中有着不小的分量,不然对方绝不会如此失神。
“那些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
曹华佗端起茶水,语气平静道:“你师兄这不是好生生地坐在你面前吗,你为何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话语落下刹那。
青年猛地抬头,再度看向王忧。
仔细看了几息过后,他又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师......师兄?”
迎着那双热切盼望的眼神,王忧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
桌下左腿,却忽然被人轻踢一下。
他登时会过意来,连忙应道:“是我,是我。”
青年脸上登时滑落热泪两行,泣然道:“这么些年,师兄你上哪去了!?”
“我......我......”王忧顿感头大。
随意扯个谎其实并不难,但是迎着那双满是泪光的诚挚眼眸......他狠不下心去欺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