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昏黄的灯光,石闵看到信上写道:“羯赵暴虐无道,毁我中原汉室,屠我炎黄子孙,天下苍生危矣。大将军与少将军皆为汉人,尝养于胡人膝下,故念衣饭之恩,老朽实为感动,尊父子乃真性情也!然自古忠孝不可两全,顾民族大义是为忠,认贼作父岂可谓之孝?今西华侯府与数万汉家子弟,已深陷权谋之争而无可脱身,老朽试问:将军何去何从?数万将士何去何从?中原汉人何去何从?老朽年少之时,尝闻中原一义军,名唤乞活。古人云,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百姓沦落不如牲口而独求活,悲哉!当今之世,岂止礼崩乐坏?尊父子皆为百年难得一遇之良将贤臣,何不拥兵自立?复中原汉室,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秦怀山的这一封书信,意思非常明朗,就是在鼓励石瞻父子占地为王,拥兵自立。看到这里石闵的手居然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他连忙将那封书信引燃,烧成灰烬。
石闵自幼长在石虎身边,深受宠爱,远离市井,虽说对民间疾苦也有了解,但是终究不是深有体会。自入行伍以来,石闵与这些将士们朝夕相处,开始慢慢的知道了他们的悲惨遭遇,自此,羯汉的矛盾,在石闵的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他隐约察觉到,这粒种子,似乎正在慢慢的生根发芽。
不可否认的是,秦怀山的这封书信,戳中了石闵最为担忧的地方,而这其实也是他匆忙赶去邯郸大营的原因,因为石闵开始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他思考着赵国的未来,也在担忧着数万将士的未来。让石闵与石虎拔刀相向?他做不到。尽管秦怀山所说的大仁大义,石闵完全能理解,可是石虎对他父子的养育之恩,实在沉重,这也是他最难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另外一个方面,石闵深刻的知道自己父亲的为人,孝道是压在他身上最沉重的枷锁,这也是石瞻多年来,几乎对石虎唯命是从的最根本的原因。
而秦怀山之所以会给自己这样一封信,恐怕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石瞻是断然不会背叛石虎的,那么所谓的匡复汉室,拯救天下苍生,在石瞻这里也就行不通了。
想到这里,石闵开始对秦怀山这个人开始有些好奇,这个人乍一看是个平凡无奇的老汉,事实上却是满腹经纶。若单单说是一个熟读诗书的儒生,可偏偏又深谙权谋之术和运筹帷幄,这番计谋与见识,似乎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若只是机缘巧合的相识,秦先生为何如此热衷于劝他们父子二人自立?是想要如汉初三杰那样功成名就?又或者是有其他的什么谋算?
想了许久,石闵终究是没有想出半点头绪,他也曾怀疑秦怀山的出发点是什么,可是想到秦怀山,石闵便会想到秦婉,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总不可能对他有什么觊觎。
“秦怀山,秦先生,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石闵心中念叨。
由于身体疲乏,想着想着,石闵便进入了梦乡,而梦里,他看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场景。
漫山遍野的死尸,一大群羯族人挥舞着手里的兵器,把几个衣衫褴褛的汉人围了起来。那几个汉人气喘吁吁,一身血污,却依旧一脸杀气,死死的瞪着那些羯族人,其中一人,还扛着一面黑色大旗,似乎是他们的帅旗。他将旗杆紧紧握在手里,末端插入地里,不让帅旗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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