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日星空

    无边的沙漠，强烈的阳光直射，砂砾闪耀出金色的光芒像黄金一样引人注目。可惜的是，在丘翼这颗荒芜星球上唯独不缺少的就是砂砾了。由于水份和相关物质的极度缺失，丘翼的大气层与一般的星球相比有所不同。本来大气层中的水分子等物质遇到光线会发生散射现象，波长与能量相对合适的蓝光会覆盖其他颜色，所以我们看天空大多是蓝色的。而丘翼的大气层几乎是完全透明的状态，附近所有光线都能直射到地面，甚至是在大白天丘翼的星空也清晰可见。在这明亮的星空下，每一粒沙子都沉睡着。

    一只蝎型生物的出现打破了它们的美梦，它从沙堆中钻出，露出那黑钻石般外骨骼包裹着的上半身。沙蝎，丘翼星上为数不多的原住民，它虽然没有进化出智慧的大脑，但在这水份极缺的星球上，优秀的抗旱身体循环系统让它几乎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它自豪的举起双钳，宣示着自己对星球的统治……

    突然，沙蝎的上面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遮天盖日，越来越近。一只军靴重重的踩在沙蝎身上，如同踩在薯片上一样，瞬间碾碎了它那引以自豪的外壳。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安静且无比残酷，甚至听不到半点悲嚎，留下的只有一堆毫无意义的有机物和蛋白质。

    军靴的上方，是一位年轻的男性人型生物。他身穿卡特帝国保卫军的灰色制服，但与一般的战斗部队不同，他的制服相对简陋，没有配备常规能量武器或者自卫装备。直到看见他胸前的编号，事情才开始变得明了。

    「025号，工程兵，雷·凯恩」

    雷稍作停顿后，继续在这炎炎烈日下行走着。丘翼高温的地表导致空气受热不均匀，空气密度的变化让光线的折射也变得不稳定，远处的景色像时空扭曲了一样。雷的前进的目标是不远处的工程卡车，而卡车的背景是一座巨大的钻井基地。钻井机器高数十米，像吸管一样插入丘翼的表面，一点一点的榨取着这星球上所剩无几的活力，这样的钻井机在丘翼有上百台。实际上，钻井机提取的是丘翼隐藏在地壳之下真正的“黄金”——活性金属，这也是雷大老远来到这荒芜星球的理由。

    当初最先发现丘翼星系虽然是卡特人，但科研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无是处且适居度极低的星球下居然有丰富的稀有金属，高层也几乎放弃了此星系的开发建设。等到卡特人恍然大悟时，丘翼已经名花有主，并被另一个外星文明控制——努曼人，其外形类似章鱼但却有人类的身体结构，简单的来说就是卡特人戴上了一个章鱼的头套，他们身材矮小，没有头骨且皮肤与骨骼非常脆弱，可能与主星是海洋星球有关。努曼和卡特建交也有十几个年头了，算得上是卡特帝国的“好邻居”。这可贵的和平归功于努曼人变态的生育能力和服役政策，战争的代价让专注于科研的卡特人无法接受，不得不选择和平相处，但卡特人依然对其有一种无法磨灭的抵触。

    塞温失马焉知非福，努曼的科技水平相对落后，加上完全相反的身体结构，丘翼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人间地狱，更不用说开采了。两年前，卡特政府与努曼签下丘翼的合作协议，卡特提供开采技术以及工程人员，共享资源，但丘翼星系的主权依然归努曼所有。从此这两个本毫无相容性的文明才正式开始友好的合作交流。但这种和平是否能长久发展，双方领导人心里都有答案……

    转眼间，雷已经漫步到工程车跟前。工程车旁围坐着十几名努曼工人像是在聚会，他们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蓝灰色的皮肤，巨大的章鱼脑袋的两侧是黄色的小眼球，纤细的四根手指拖着一个破烂的容器。他们一边用嘴部触须蠕动着交流，一边享用着容器中深绿色的粘稠溶液。

    雷看了看他们手中的绿液，露出无语的表情。因为自从他知道这绿液产自努曼主星上某种动物的尿液之后就完全戒掉这玩意儿了，导致当时雷连续三天食欲都出现严重问题。抛开这些不关紧要的，雷一脚踏上工程车顶，清了清嗓子，对下面的生物说道。

    「兄弟们，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我们要去下一个勘测点了，麻烦挪挪屁股」

    雷胸前的翻译器发出一段尖锐的努曼语，那十几名工人才开始懒懒散散的回到自己的岗位，嘴里还不断的嘀咕着，虽然有语言障碍，但也不难看出他们也在抱怨工作的劳累。看来大多数文明对底层劳工都不太友善，包括雷自己。

    雷躺卧在工程车的前盖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全息通讯仪器，那是一种老式三棱镜全息投影，军队早就淘汰了这种通讯装置，大概就是像雷这种底层工程兵才配有吧。雷打开通讯器准备确定下一个勘测点的位置。这时，通讯仪器接到了一条重要传讯。和以往的传讯不同，这条传讯来自全卡特网络公频，也就是说通讯对象不是工程队个体而是整个卡特帝国。雷疑惑的点开了这条传讯，是个视频通讯。起初由于信号不稳定画面非常模糊，雷短暂调试渐渐的画面开始清晰，一座座宏伟庄严且科技感十足的建筑浮现，对于这些建筑雷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卡特帝国的主星——天境。

    在无数的建筑中，一座高楼赫然耸立，那是卡特帝国最高行政机构所在地。画面中一位女性的身影缓缓走上宣讲台，台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白色的军帽下一缕乌黑的长发并没有让她的步伐变得沉重，却更加的刚劲有力，高挑的身形就像这座行政大楼般气场十足。这位外貌年轻但丝毫不缺成熟气质的女性，正是卡特帝国最高领导——阿诺斯·兰。她接下来的讲话震撼了每一位卡特人甚至是努曼人的心。

    「我亲爱的卡特子民们！我们是宇宙中智慧与力量的化身！作为始星系唯一的精神后代，我们施舍于星尘中所有文明爱与光明！但就在昨天，令人憎恶的努曼人间谍潜入天境科研站窃取我们卡特帝国无数科研人员的劳动成果！一位勇敢的卡特人少女在这危难关头引爆了科研站，而自己却身受重伤……她的英雄事迹将会铭记于每一位卡特人的心中

    而卑鄙的努曼人将会为他们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将会为他们的无知付出代价！

    将会为他们的背叛付出代价！

    卡特帝国不再提供努曼人任何科研与经济上的帮助，不再保障努曼人的人权与主权，所有卡特领土上的努曼人将被立即驱离

    我们的舰队所向披靡！我们的精神坚不可摧！

    我阿诺斯·兰站在卡特帝国权力的中心，代表全卡特人民

    向努曼帝国宣战！」

    阿诺斯总督响亮的宣言回响在天境的上空，它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了敌人的心脏，而真正的匕首现在却握在每一位卡特人手中，无一幸免，雷也不例外……

    通讯信号已经中断，只剩下白屏的画面以及刺耳的噪音。对于雷来说，卡特向努曼宣战只是时间问题，从两年前来到丘翼起，他无数夜里预想过战争的开始，万万没想到会发生的如此突然。雷慢慢放下手中微微颤抖的通讯器，抬头仰望这丘翼特有白日星空，白日的星空五彩斑斓，是那么的迷人，让人内心平静。他甚至能找到天境星系的位置，它散发出蔚蓝色的光芒，根据宇宙红移效应，蓝光的星系正在靠近，红光的星系正在远离，但雷觉得家，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工程车周围出现了一些吵闹声，雷也缓过神来，小心翼翼的爬上车顶看了一眼那几名工人，现在应该叫卑鄙的努曼人了吧。很显然，工人们也接收到了这骇人听闻的消息，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看向车顶卡特人。

    众人僵持了几秒钟，突然努曼工人们开始恐慌，哀嚎，逃窜。尖锐的努曼语像放在话筒前的扩音器一样，让雷几乎无法思考。雷试图安抚这帮手无寸铁的工人，但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躲入不远处的钻井基地。

    「该逃的不该是我吗……」

    雷苦笑道。

    每个钻井基地都会有努曼军队的守卫，由于之前的科研协议，卡特只能派遣像雷这样的工程兵入驻丘翼。如果雷只是个劳工的话大可不必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但工程兵也是兵啊，如果被努曼人抓住可不是驱离那么简单。而且雷并没有配备大型武器，仅有一把小离子手枪，位于科特与努曼交界的丘翼，努曼必定会派重军把守，雷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被整个星球孤立。

    远处“扭曲的时空”中浮现了一个厚重的身影，他缓缓的向雷走来。如果雷及时驾驶工程车逃跑应该可以争取一些时间，但雷并没有这么做，反倒跳下工程车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人影渐渐清晰，不出所料是一名努曼士兵，手里还拖着一把激光能量枪。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接近，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雷却轻松的挥手笑着对士兵喊道。

    「哟~老戈，今天我们是不是可以早点下班了啊」

    士兵没有回答，止步在离雷20米的地方。

    「我那几个懒狗工人没下班就溜了，估计这期的工钱他们是不想要了，哈哈」

    雷继续没心没肺的笑着。

    戈是这座钻井基地守军的队长，因为与雷的身份编制相近，都是底层军人，他可以说是雷来到丘翼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在这沙漠星球共同生活两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雷也为努曼人环境适应方面提供了不少帮助，关于这一点戈由心底感谢雷。但在总督发表宣战演说之后，一切情感关系都化为了泡影，就像军靴下的沙蝎一样，被无情的碾碎。

    「喂，你不会是绿尿喝醉了吧，你这队长怎么也变得萎靡了啊」

    雷说笑着走向戈，但脚还没踏出半步就停住了。

    一把能量枪正指着雷，冰冷冷的枪口凝视着雷的眉心。戈终于开口说道。

    「我没有选择雷……」

    「我知道」

    雷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握住了那无力的小手枪，闭上了眼睛，长出一口气说道。

    「麻烦打准点啊，我不太信得过你那臭枪法」

    能源枪的核心发出嗡嗡的怒吼。没有倒数，没有遗言，死亡总是这么的突然，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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