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叶霜脸色的变化,李西超好像感到自己的问话有些不妥,他于是赶紧说道:“叶霜姑娘,你若是不想说的话,也绝对没有关系。”
而叶霜则是摆了摆手,说:“这道坎,早晚要过去。关于这件事,是这样的……”
平日里惜字如金的叶霜,难得地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了关于自己的祖母和陆怀之间的故事,这故事,还要从八十年前说起。
八十年前,塞外某地。
一个形色匆匆的男子走在荒凉的大漠上,头顶悬挂的火红烈日狠狠地灼烧着他的身体,似乎要晒干他身上的每一滴水分,要将他的灵魂从躯壳里烤出来。男子背着一个破旧的背包,手里提着一个奇怪的小箱子,拖着疲惫的双腿,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终于,他实在忍受不住烈日的炙烤,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箱子,解下背上那个破旧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同样破旧的军用水壶。他背靠沙丘,尽力抵抗着背后传来的滚滚热浪,艰难地拧开水壶盖,张开嘴巴,用力地往嘴里倒水。
然而事与愿违,那空空如也的军用水壶里,一滴水都没有倒出来。男子绝望地看了一眼天上的烈日,又看了一眼身旁广袤无际的沙漠,心中的希望彻底破灭。
我注定要死在这里了。男子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这念头令他痛苦、令他恐惧。他不想死,他为了躲避仇人,远离中原,来到这荒凉的大漠,就是为了活下去啊!可是他无意中迷了路,一步步走进大漠深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男子不甘心地喊道:
“上天啊,为何要这么对我?!”
这声绝望的嘶吼好像用尽了男子最后的力气,他重重地倒在沙丘上,彻底失去了意识。在闭上眼睛之前,他似乎看见了一个捧着书本的优雅女子,正款款地向他走过来,男子的口中喃喃地叫着一个名字:
梦晴,你来看我了吗,梦晴……
可男子并没有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他环视四周,看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屋里的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和一个低矮的置物柜,稍显特别的是,柜子上摆放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根烧到一半的香,正冒着缕缕青烟。
这时,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她见到男子苏醒,开心地说道:“先生你醒啦?真是太好了!”
男子正想开口问问这里是哪,可是刚要开口,便觉得喉咙里一阵难受,紧接着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一见男子咳嗽,那年轻女孩连忙跑到置物柜上,拿起水壶和杯子,给男子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喝了下去,等到男子不喝了,女孩才说道:“先生,你现在的身体脱水非常严重,需要休息。这样,你先睡一会儿,等晚上开饭的时候我给你送过来。”
说完,年轻女孩便起身要走。男子一见,想拉住女孩的衣服问问情况,谁知道拉住了女孩的手。男子触电一般赶紧把女孩的手松开,可女孩一双柔荑的温软质感,在那瞬间就深深烙进了男子的心里,他又想起了梦晴,梦晴的手也是这么温软,想起梦晴让他感到幸福,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痛苦,他努力清空自己的杂念,不去想和梦晴相关的一切。
而那女孩的脸上,明显地泛起了一层红晕,她大概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并未转身,而是小声地问道:“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女孩的声音和她的手一样柔软,男子觉得自己像是跌进了软绵绵的云朵里,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同样低声而温柔地问道:“姑娘,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还有,怎么称呼你?”
男子充满磁性的低沉声音,让年轻女孩觉得惊喜,她没想到这个男子的声音这么好听。所以她的回答里带着一点欢快:“这里是黄沙驿,我的名字是玛依拉。”
“玛依拉,很好听的名字。是你救了我吗?”
“谢谢,不过不是我救的你,是我的弟弟吐尔迪救的你。弟弟说,你当时晕倒在沙漠里,呼吸非常微弱,要不是他发现的及时,你现在恐怕已经……”说到后面,名叫玛依拉的小姑娘忍不住转过身子,关切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她清丽明亮的眼睛,在男子心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你弟弟说得对,我当时真以为自己死了……”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玛依拉,能让我见见你的弟弟吗?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当面感谢他。”
玛依拉想了想,说道:“这个当然可以,不过他现在应该在我妈妈那里,妈妈快生了,是她的第三个宝宝,我好期待,会多个弟弟还是妹妹呢?”
看着玛依拉清纯美丽的脸,男子露出了一抹微笑,他轻轻地说道:“添人进口是件喜事,给你和你的家人道喜。”
玛依拉听了,脸上更是笑意盈盈,她问男子:“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这个偏远地方,可是很少有汉人来呢!你怎么会到我们这里呀?”
男子听了,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地说道:“我的名字叫陆怀,是个医生。至于来这里的原因,其实是……”
这个在大漠中险死还生的男子,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南三神医”之一,人称“活扁鹊”的陆怀!
这不是陆怀第一次自报家门了,可之前每一次报出自己的姓名,都会引发一阵不小的骚动。那可是名动天下的神医,“活扁鹊”陆怀!中原地带,无论男女老少,谁不知道陆怀的大名?当他们见到真人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
然而大漠之中的黄沙驿,却是与世隔绝的僻静所在,这里的人们哪里知道什么中原的神医呢?所以,当玛依拉听到陆怀自报家门,只是点了点头,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好像在说,你的名字也不错。
这让陆怀觉得新奇,又觉得有种莫名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