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翻船

    冯泰顾向夫人：“你一再撺掇，害了女儿终身，还在这里自说自话。”

    “纵我撺掇也是老爷点过头，答了应的。”魏氏昂起脸，“我何尝不是遭苏家欺骗，老爷不怜着我们母女俩，摆出事后诸葛的样子，热一句冷一句。我只月儿一个女儿，害她终生，对我难道有什么好处？千金难买早知道，我若是知道，怎会求到京城，求到宫里，求到老祖宗的面前？”

    “对，娘，你让舅舅去求求大公公吧。让大公公救救女儿，女儿不要跟傻子过一辈子。”冯若月抓紧娘亲的手臂，使劲地哀求。

    女儿啜泣不止，夫人跟着泪如雨下，好好一桩儿女婚事，成了这副样子。

    冯泰一拍大腿：“坏就坏在是苏家，别的人家，爹娘还能卖卖脸面，一纸和离两不相干。苏家，苏家他，哎。你大公公断断不会点头。”

    他心如明镜，今上四十即位，近来龙体不豫。燕王殿下代为祭祀宗庙，将来位封东宫继承大统，已是不言而喻的事。苏大人为燕王殿下的信臣，有朝一日，新皇登基，苏家必是新贵当红，炙手可热。夫人的伯父身为宫中内臣，对这些事洞悉敏锐，结亲本就是为攀附苏家，现在岂会为他家求和离，开罪苏家这未来的新贵。

    “娘，你说话啊，大公公最疼爱舅舅，舅舅最疼爱我了，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冯若月道。

    魏氏心中也有一轮明镜，面对女儿的逼问，她面露难色，默默不语。

    爹娘均不回应，冯若月愣一下。她不信，不信自己不能全身而退。苏家有何了不起，谁能有大公公了不起。

    她忽然又站起，癫狂一般：“全怪沈荷那个贱人！本来嫁进苏家，嫁给傻子的人是她，是她！是她病了，苏夫人才看中了我。”

    “住口。”冯泰制止住女儿，这次的声调是温柔的。

    与其怪荷儿病导致这场阴差阳错，不如怪他们夫妇二人。是他们的攀附之心，奉承之意，造成了这桩错事。是自己的贪念，害了女儿。

    到傍晚，苏家随来的老妈妈请过三四回，冯若月坚持不肯上车回苏府。魏氏教她装病，差人上苏府禀告苏夫人，今天大雨，新妇病了，担心病气传给老夫人，念新妇孝心一片，求在母家休养几日。女婿因为爱怜夫人，坚持和新妇一同留在岳丈家中。

    最后一句话，半真半假。苏公子怜妻是假，坚持留在冯家是真。他一见到冯若月立刻挨上去，一口一个姐姐叫着，一会儿夸冯家花草好看，一会儿夸冯家东西好吃，想住在这里。情状完全是个六七岁的天真孩童，与他魁梧体格好不相称。

    看得冯泰千万般惆怅，躲进书房，没有胃口吃饭，空饿两顿。

    遇事见真章，魏氏腹内别有肚肠，她不是冯泰，做不来有事缩脑袋进龟壳里的窝囊样，随女儿哭过一场之后，她很快冷静下来。命白妈妈拉苏家老妈子吃酒去，好验证一番女儿说的话。

    女儿或是叫苏公子趴下装作狗儿，或是让他喝口冷酒背首诗，苏公子无有不应，看样子是个极好摆弄的傻子。屏风后窥视的魏氏很满意，笑容慢慢绽放。

    古人说福祸相依，自有道理。苏家儿子是傻，富贵荣华却真。无须惊动伯父，她能够哄好女儿，稳坐苏家少夫人的位置。

    魏氏是冯家的主母，后宅不用说，前院眼线耳目也不少，有关冯泰的一举一动，无须招手，消息纷纷自己送上门。今早老爷去了哪里，几日后用车马去哪里，接谁。这些，已经有人向她禀明。

    书房里灯火明亮，魏氏特意挑个年轻美貌的女使去给冯泰送茶点。望着书房，魏氏打起心底的如意算盘：“老爷，打今儿起，我不再拦着，好好给她治病，她好了，我的月儿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