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个了梦,”仿佛有另外一个人藏在他的体内,用微弱的声音替代他说话,“梦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被车追着跑,一路上都烧着很大的火。”
“火是从一些废弃的汽车里面冒出来的,密密麻麻,就像河畔般的芦苇荡。”
“芦苇荡,知道么?”那个既不是小丑,又不是张小文的人借助他的口说,“那是在河的一边,每天都有很多人要在那里过河,穿着黑色衣服和白色衣服的船夫们撑着竹竿在岸边摆渡,引导来那些靠岸的人上船,带着他们渡过芦苇荡外的那条河。”
“河对面一直是一个秘密,只有那些过了河,进入河对面那片芦苇荡的人,才会知道那里面的真切,”他说,“可是船夫们从来只卖单程票,一旦渡过了河,就不能够回来了,不存在有回程的票。”
“没有答案的谜语,没有人告知那些即将登船的人们,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消除记忆...又会是怎么样的感觉。”
“所以...”他苦涩地开口,“几乎每一个靠岸准备登船的人都会害怕。”
“后来,过了没多,我就看到那个男人登船了,穿黑衣服的船夫问他的名字,穿白衣服的船夫用毛笔在一张宣纸上记下他的名字,那张宣纸上同样密密麻麻,记着很多很多的名字,排出一行一行。”
“但开头那部分的名字,很多都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了,字迹几乎与白色沦为一体,好像有人用橡皮擦过那样,渐渐丢掉了痕迹,等待着被后来人占用。”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里面说,一个人的死亡其实是有三次的,第一次是他断气的时候,从生物学上说,他是死了。”
“第二次是下葬的时候,人们来参加他的葬礼,缅怀他的一生,于是,他在社会中地位就随着他一同死去了。”
“还有第三次,最后的死亡,那就是世界上再也没有记起他的人了。”
“他的存在,他的名字,他在这个世界上留过的种种痕迹,都被时间抹去,好像他从未降生到这世界一样。”
“进入对面的芦苇荡,应该就是穿过第二次死亡,朝向第三次死亡迈进了吧,”他含糊地继续说,“在男人的后边,我...还看到了很多正在排队上船的人。”
“果然...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当我看到男人对船夫说出自己的名字以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自己。”
“我害怕我自己会不会也在排队,害怕会不会就排在男人后面...”
“我害怕下一个就轮到我登船了,我还很年轻,虽然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对社会也没什么太大的用途...”
“虽然,书里面也这么说,一星陨落,黯淡不了星空,一花凋零,荒废不了整个春天,我只是我,无足轻重的我...”
“可就算是这样的我,我也不想死啊,”他忽然瞪大了眼,深藏在眼底里的那个瘦小的灵魂仿佛在咆哮,“我知道那是个梦,我知道那个男人内心里其实是不想登船的,但是有着别人在驱赶他登船,所以他不得不登船,被迫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另一个人...”他顿了顿。
“另一个我不久前认识的人,他喊我去帮帮那个可怜的男人,他跟我说,那男人有多么地不想死啊,可铁一样的事实就摆在面前,男人不得不死。”
他语速越来越快,混乱的字词缺乏某种明义上的逻辑。
“我拒绝了他,我没有理由不拒绝他,谁让我是个怂货,我生来就不是当英雄的料,我连自己都顾不好,我害怕我去了也会死,我...没资格去救别人。”
“我只不过是一个路过的旁观者而已,我想跟那个男人说,请不要为难我好不好,我也很难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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