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只是,我们百年之后,和祖先还有逝去亲人的魂灵重游故地的时候,看见野狗在白云坞的废墟上游荡嬉戏,看见胡人的儿童拿着破败的书简抽签玩耍,看见京城的华表被当做粪坑的垫脚石,大家又要怎么和他们解释这一切呢?如果是那样,至少我是不敢面对我丈夫!”
王雍容之前一直忍着不在众人面前流泪,即使是听到桓宣传来丈夫战死的消息,也要偷偷拭干眼泪,才面对众人。
现在她终于克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众人也随之唏嘘落泪。
“所以我王雍容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逃跑!至少这样死后见到当家的,我还可以说,我是为了守卫白云坞而死,我尽了力!”她一字一顿地喊了出来。
众人沉默了,如果不是兵荒马乱,他们自己也不愿意离开这片土地。但是一方面是害怕乱兵劫掠,一方面也是不愿做出头鸟,想再看看别人的提议再做定夺。
“既然夫人愿意留守,那么我这条命是夫人给的,我也选择留守。”燕燕不失时机地起了一个头。
接着燕燕的话头,众人有表决心和夫人同仇敌忾,愿意留守的;也有委婉质疑白云坞守备力量的,不一而足。总的来说,大家的共识是如果可以,不想抛弃土地,但是要保证能守下来。
在这喧闹声之中,桓景陷入了沉思。
他是个理智的人,虽然一度被这家人打动,但自己终究和白云坞非亲非故。眼下要他留守,其实是不大乐意的:与白云坞共存亡。说起来容易,但是实施起来可是要命的。
之前关于盐水的建议也好,急救也好,都是些日常的差事。但是带兵打仗?自己除了玩过全面战争系列,背得了一点孙子兵法。对于古代战争,可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但是作为一个初创公司的前职员,他很清楚风险往往也是机会。如果自己真能指挥白云坞众人挺过这一次的危机,之后这些人都会死心塌地跟随自己。
那么,有没有不要自己冒生命危险,却能空手套白狼的方法呢?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妙招。
他干咳了一声,“如果要守住白云坞,我倒是有个办法。乱兵不过一千人,谯城兵力虽少,有没可能去谯城借兵?”
“说得倒轻巧,苦县离这里就六十里地,乱兵完全可以朝发夕至,救兵根本来不及。”一个小老头不屑地说,他是附近有名爱唱反调的家伙。
桓景向桓宣使了个眼色,“弟弟,你从乱军里逃出来,应该知道要走多久。”
“他们至少要后天才能到”,桓宣说,“一方面是要聚拢更多的败兵;一方面是乱兵纪律涣散,基本是一路走一路抢,一天能走二十里就很不错了。”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桓景一句话做了总结。
“哼,即使有两天时间,你怎么敢肯定谯城肯借兵给我们?”那老头继续质疑。
“乱兵的最终目标是谯城,我们只要强调这一点,谯城的守备力量一定会明白防范于未然的道理。如果战场在白云坞,御敌于谯城之外,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桓景看了看地上的影子,大概午时左右吧。时候不早了,也是该出发去谯城的时候了。
“如果没有疑问,就由我亲自去谯城说服谯城的官吏。”
王雍容疑惑地看着桓景,“你确认自己现在的神智足以胜任么?”
“虽然我前几天意外摔坏了脑子,现在其实基本已经清醒了。何况这个任务只能我来做,谯城的大佬们只认识娘、我、还有弟弟。现在弟弟需要休息,而娘需要留在白云坞稳住局势,借兵这个事情只有我出面才能搞定。”
见桓景如此坚定,王雍容便不再阻拦,领着众人去修缮防御工事。
燕燕被安排留下来照顾桓宣,而老仆唐大脚则作为被夫人作为向导安排给桓景,只因桓景说自己脑子摔坏了,还不记得谯城的方向和城内布置。
正当桓景准备动身去谯城时,桓宣喊住了他。
“哥哥,你先等等。刚刚在众人面前,我不好动摇军心。但是,谯城确实没有兵,我刚刚可是提醒过你的。你蒙混得过其他人,却蒙混不过我。”
“弟弟果然天资聪颖,你哥我就没指望借到几个兵。”桓景笑着说。
“那你为什么去谯城呢?”
“我借的不是兵,是人还有马。有几个兵最好,如果没兵,只要我们有足够的人手和马匹,也足以成功。”
他俯身向桓宣耳语一番,桓宣听着听着,眼前一亮,“虽然险,但是或许可行。你今天先去‘借兵’。等我花一天时间来养伤,醒来之后就来协助你完成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