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喂,嚷嚷什么呢!安静!不许说话。”一个谯城来的狱吏发现这帮士兵交头接耳,觉得情况不对,就马上赶过来试图分开他们。
一个士兵起身猛地推了他一把,那狱卒不忿,于是他们相互推搡起来。其他几个狱卒看着不对劲,也围了上来。
突然士兵中间响起了一个尖利的声音——“我们禁军的弟兄不要坐以待毙!抢盔甲,杀桓景,夺下白云坞!大家冲啊!”
“夺下白云坞!冲啊!”喊声此起彼伏,雨点般的拳头朝那几个狱卒打来,他们一下就淹没在了狂暴的人群里。
与此同时,其余的士兵向着盔甲和武器猛冲。看守武器的犯人和狱卒虽然拿着刀,但哪儿见过这阵仗。几个稍稍勇敢点的还在士兵面前比划了两下,就被打翻在地,其余的毫无斗志,吓得丢了刀转头就跑,桓景骑着马,在溃军之间来回穿梭,试图喝止。
但哪里喝止得住!
桓景坐下的瘦马也在喊杀声中受惊,嘶叫着,发疯一般地往回奔逃,任他怎么鞭打也没有用。他只得顺着坐骑的意思,向后方跑出了几步。
他明白事情大概率已经无法挽回,现在他带来的谯城狱卒与犯人们算是完蛋了。白云坞的改革也好,坞堡主的盟主也好,这些幻想看来都得暂时放一放了。
自己还是过于稚嫩:把这个世界的人都当傻子,是自己犯的一个致命错误。
但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得善始善终。趁着乱兵抢武器的时间窗口,自己得赶紧通知高管家带着村民们撤退回坞堡,保留白云坞的有生力量。
对不住了,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溃散的囚犯们,心里知道自己做了自穿越以来第一件愧对良心的事情。接着他拔马向前一气儿跑出半里路,然后调转方向,奋力向树林跑去。
不一会儿工夫,乱兵已经抢回了地上的全部武器,现在已经是人人全副武装。他们现在是为了性命而搏杀,和之前的流氓溃军判若两支队伍:
仿佛蝗灾中的蝗虫一样,这支队伍已经被撩拨了起来,进入了一种狂暴的陶醉的状态。这些禁卫军,经历过长沙王在七里涧的苦战,随着东海王打进过潼关。他们原本就是各地征召来的虎狼之师,不过是群龙无首,才在苦县被石勒钻了空子,沦落为现在这幅模样。
现在,他们不过是要对付一群软弱的家丁。只要屠灭白云坞,他们就可以获得第一个立足点。他们已经击溃了这些家丁一次,就一定可以在白云坞下再次取得胜利。他们心里除了屈辱,只是反复念叨着一个字,“杀!杀!杀!”
这时,范建被众人簇拥着,来到了军队的最前面。桓景被打跑了,树林中的家丁也已经撤退。现在应当一鼓作气,拿下自己梦寐以求的白云坞。
他登上了路面的一块石头,俯瞰着身前的两百多士兵。那两百多士兵挥舞着刀剑,如痴如醉地狂叫着:
“范主簿威武!”
“范主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杀光白云坞!一个不留!”
范建感到自己终于站在了前往人生巅峰的起点,他往东方遥遥一指,一轮红日已经升到半空之中,照耀出薄雾里依稀可见的坞堡轮廓。
“全军听我的号令,我们不要抢财宝,也不要俘虏,打下白云坞,人人都有份。
“白云坞就在前面,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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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有乱兵千余自苦县趋谯,帝皆讨平之。’”《楚书·武帝本纪》
“武帝方起兵于谯,遇乱兵数百,败绩。本纪讳其败状。”《山阳公野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