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坞大战之后陈川带了四千乞活军回苦县县城,留下两千人由李头带着帮桓景收割粮食。结束了一天的农忙,黄昏时分,乞活军众人回到营中。
李头陇西将门之后,自幼弓马娴熟,但不辨菽麦。本来打算从禁军干起,一路靠军功扶摇直上。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流落到这个小地方,居然开始忙农活,而且意外地发现还有点意思。
从前禁军从来不用考虑后勤的问题,即使是最困难的张方围洛阳期间,连宫女都被征发去舂米,禁军也仅仅需要关注打仗。现在开始,他才了解屯田的细节。或许之后也会有所助益吧。
这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叫嚷声,接着是一阵欢呼。他掀开帐篷往外看,发现桓景和几十个新军来到他们营帐,一同带过来的还有十来头猪,百来只鸡,还有整整四车酒。后面还有一车用布盖住了,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
“今天晚上,我们喝酒!吃肉!”
看来少坞主真是慷慨啊。自从苦县之败后,李头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新鲜肉了。
乞活军之前在项城至苦县一带,靠打家劫舍才勉强维持军队的给养,有粮食吃就不错了,即使有肉食,也是赶紧杀了制成肉干来储备。而他自开始练兵以来,为了约束军纪,禁止私下抢掠的行为,粮食更是只能靠周围大户定期上交来保证,肉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现在白云坞既送肉又送酒,实在是热情得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少坞主真是豪爽之人,今天真是让你们破费了啊。”
“哪里哪里,贵军帮了我们大忙,这点东西是应该的。”桓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此时桓景心里想的却是:是的,真的是破费了,我的心在滴血。本来这就是用来过年才宰的猪,和用来下蛋的鸡,现在却得在年中就给杀掉,真是有点可惜了。
虽然以旧时空的标准来看,这点肉实在是寒酸得很:分到每桌上面,一桌十个人,也只能分到半只鸡,两斤算上内脏的猪肉。这个饥馑时代的盛宴,竟如此简陋。
桓景现在才意识到,本科时候众人选专业时避之不及的农学,其实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学科。天知道那些农学家是怎么让旧时空的我们天天吃上肉的。
感叹完这个时空的生产力,桓景还是劝慰自己,可惜倒是真不可惜。今天如果只是一般宴请,大可不必如此破费。请乞活军几个头目像鸿门宴的樊哙那样喝酒吃猪腿,一样来得痛快,也很简单,可能一两只猪就搞定了。但这一次,目的并不只是和乞活军的头目们搞好关系,他有更大的野心。
李头赶紧让军中的伙头牵过猪和鸡到后厨,留下装酒的车,和用布盖着的那一车东西。
在伙头牵走猪和鸡的时候,桓景分明感觉到整个乞活军的目光都随着猪和鸡移了过去。他的计划凑效了。
在这个时代,人民流离失所,饭都吃不上,就更别谈肉的滋味了。尤其是眼前这些乞活军,大多都是十几二十几岁的青壮年。这一辈人,自他们出生起,就迎头赶上八王之乱。后来又是蝗灾和汉国无休止的侵扰。所以这些人从小就在饥荒中长大,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吃过一次肉。
得让他们见识到人过的生活是什么样子。要给他们树立一个生活的样板,那就是人人平时不缺粮,逢年过节有猪肉吃。按照农耕时代的生产力,这个标准倒不难达到。而一旦这些人知道自己有了目标,那么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就成为了一个现成的逻辑。
所以,他才得如此破费,让所有人都吃一次肉,而不只是请几个军官。
这件事之前他在屯垦队就是这么做的。每一次有新的流民加入,就让他吃一次肉。这个时代的士族其实少有兼济天下的情怀。正因为此,王雍容不止一次责备他“崽卖爷田不心疼”,但他还是力排众议将这一制度推行了下去。
最受人瞩目的猪和鸡被牵走了,大家的注意力就转移到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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