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得一阵炮响,在东都外城一处宽敞的地面上,有禁卫开始燃放起烟花炮竹来。
便有乐人振臂而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们轰然应声跟随。
陈琦眯眼看着邹晨,脸上是幸福的笑容,而邹晨则是被眼前的绚烂烟花给惊呆了……天呢,宋朝的烟花竟然也如此漂亮。
陈琦便拉着小嘴微张的邹晨一路往南走去,只见得御街两旁各种莲花灯、纸糊百戏人物灯、槊绢灯、走马灯、琉璃灯、仕女灯、平江玉珊灯、海鲜灯、瑞兽奇巧灯……
枝头树梢上又系着各种童子拜寿灯,上画各种幼童拜寿图案,各个灯的方向都冲着宣德楼,将东京城映得亮如白昼,一片辉煌火树。
站在东西湖岸边望去,好像天上的星河倒注凡间,化作千盏万盏萤光闪烁的花灯,将整个皇城拱卫在中间。更让人痴迷的是那如梦似幻的汴河,河上有挂满了各色彩灯的画舫来回游曳,舫上灯火璀璨,倒影在湖面上,一片流光溢彩。更有ji子轻歌曼舞,樱嘴吟唱,歌唱着好一片太平盛事,令人如坠仙境,浑不知身在何处。
陈琦和邹晨领着诸位家仆站在岸边都要看呆了。
良久,陈琦才长长吐出口气,赞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晶晶仿佛也被这满城辉煌所震惊,睁着大眼睛四处看着,须臾,她拍着手掌咯咯直笑。
在他们的身前的河道上,有一盏莲花灯顺着流水缓缓向东而去。
“这是在放河灯……”陈琦手指着莲花灯问晶晶“你是要那盏灯吗?”
晶晶看到父亲和她说话,激动的蹬起了双腿,指着河道上的莲花灯啊靶。
陈琦哈哈大笑,摸了摸晶晶的脑袋,大声道:“我一会就给你买上十盏八盏,也让你放个够。”然后将她从邹晨的怀里抱起,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细细的讲解河灯的来历。
“春秋时,秦洧两水有秉烛招魂续魄、执兰除凶的民俗……发展到咱们大宋朝,到真宗皇帝时,他便规定佛诞日为放生日,八月十五为中秋节,届时举灯玩月,放河笙歌,各地燃河灯、济孤魂、放焰口、演目莲戏。后来,正月十五也开始有人燃放河灯,执兰除凶,讨得便是一个年初驱凶以保一年平安的好彩头……”
邹晨刚要插嘴,却听到身边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嘉禾说得的极好!”
转头一看,却见到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儒生,头戴蹼头冠,身穿澜衫,手持一柄折扇,面如冠玉,颌下飘着几缕美髯,正看着陈琦微微而笑。
“哎呀!东坡兄!”陈琦慌忙将晶晶又递到了邹晨的怀中,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两拇指并拢,行了一个恭手礼。
邹晨微微惊讶,来京这么久了,也未曾见过苏东坡,想不到居然在上元佳节巧遇,便接过了女儿,站在了陈琦身后,认真的听他们说话。
苏轼哈哈大笑,反手执扇也施了一个恭手礼,又向邹晨也施了礼,道:“我在后面偷听嘉禾教女,还望嘉禾莫怪!”
陈琦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岂敢,岂敢,东坡兄是同谁一起来的?怎么未见嫂嫂?”邹晨便往苏轼身后望去,只见他身后没有一个人跟随,也觉得有些奇怪。
苏轼便道:“原本是和家人同游,可是遇到几个朋友在汴河画舫中摆宴,便去吃了几杯酒,这会酒意上涌,想在岸边休憩一会,未曾想远远却看到嘉禾……”
陈琦听到有人摆宴,便不再问,别人既是没有请自己,想必是和自己不熟悉,若是追问下去只怕会失礼。
苏轼生性豪爽,却是没有顾忌这么多,加上他又极喜欢陈琦,便说道:“画舫中摆宴的人嘉禾也是认识,便是冯三元,蔡楼中的几位秀趁着上元节,想请冯三元题诗做赋……”
“说到提诗做赋,这岂不是东坡兄的善长?”陈琦听到画舫中的是冯三元,明白他是不会邀请自己的,所以就岔开了话题。
当年冯京连中三元,被张皇后的伯父张尧佐看上,把他骗到宅邸中让他娶自己的女儿,可是冯京执意不从,最终张尧佐无可奈何的将他放出。自此以后,冯京便和张尧佐结下了仇怨。
自己家和文彥博乃是姻亲,冯京当然不会邀请自己。
苏轼听到陈琦说起诗词歌赋,挠到了自己的痒处,立刻问“今日花灯夜海,嘉禾兄可有什么新词做出不曾?”
陈琦一摊双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之势“有东坡兄珠玉在前,岂有我卖弄之处?”
苏轼还想说上几句,便听到前面的画舫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呼声“东坡兄……东坡兄,该你做词了?缘何跑了?还不速速上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