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到了更加深的层次。
“张放,还愣着干什么?他们胆敢对衙门官差动手,你纵然是出手杀了这群恶奴也不过分,出了事情老爷我给你担着,我就不信我大齐王朝就如此任由刁民当道。”
张放也是一个狠角色。
当了这么多年捕头,别的事情不知道,唯独弄清楚了一件事情,对付恶人,你跟他说那些有的没的都没用,只有比他更恶才行,如此才能镇得住他们,否则一旦有松懈,就会被这些恶人反过来骑在自己脖子上。
差刀保养的极好,没有恶人需要对付的那些日子里,张放最喜欢的便是磨刀,一遍又一遍,眼下差刀已经出鞘,村民们四下做鸟兽状。
“打起来了,要出人命拉。”
那十个恶奴纷纷瞪大眼睛,显然是并没有料到张放居然真的敢拔刀,并且这位身材魁梧比他们只强不弱的捕头,并不像是装腔作势,对着其中一个家奴的脑袋当头劈砍而下。
桃花吓的捂上了眼睛,江寡妇亦是下意识别过头,更别说吓的直躲在江寡妇身后,拉扯着她裙摆的张麻子。
被张放一刀劈砍下来的恶奴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挥出手中棍棒抵挡,但差刀刀口极为锋利,棍棒应声而断,就在刀口势如破竹,即将让那恶奴血溅当场时候,那恶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并伴随着脚下阵阵温热。
原来竟是被吓的尿裤子了。
平日里目中无人惯了,去到别处衙门里,那些衙役哪个不是点头哈腰巴结?这让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恶奴们觉得张放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真当感觉到张放那一丝肃杀之意时候,恶奴心中跋扈早已荡然无存,一心只想着保命。
但刀势易去不易收,再度顺着恶奴跪倒的位置斜斜劈下。
一直到刀口紧贴恶奴脖子,并且留下一条细线时候,张放才终于完全止住收势,只差一点,这恶奴就要人头落地,眼下,只是破了一层皮的皮外伤。
衙役们兴许是被自家捕头这般气息所感染,纷纷有样学样,拔刀劈砍,这一下高下立见。
十个恶奴迅速溃散,四下逃命。
张二嫂眼见这等状况,无力回天道:“回来,你们这群王八蛋,懦夫,都给老娘滚回来,信不信老娘找我姐夫收拾你们。”
也不知是因为被骂成是懦夫而心中窝火,还是因为被张放索命一刀的凶狠给震慑住,当下便有一紧张之下连裤腰带都松了的汉子一边提着裤子飞奔,一边骂骂咧咧道:“去娘的臭婆娘,要去你自己去,老子们只是来帮你镇场子的,可没答应老爷要为你去死。”
一场恶斗很快结束,除了被吓破胆,坐在地上傻了眼的恶奴之外,其他的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张放吐了一口唾沫在地,冷笑道:“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白瞎了这么一幅好身板,看来是府上的大鱼大肉吃的太多了,已经没了作为男人的那一股子血性。”
宋飞名拍手称快,笑道:“今日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想必后面的麻烦不会少,虽说平日里在衙门,我跟诸位有着上下级的分别,可过了今日这事儿,咱们可就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就让我厚着脸皮一回叫各位一声兄弟,兄弟们,你们怕不怕这恶妇身后的人秋后算账?”
“怕……”
最开始踹了此刻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张二嫂一脚的衙役说了这一个字之后,迅速呸了张二嫂一口,酣畅淋漓道:“怕个求呢我怕,老子反正孑然一身,死活都无所谓,最主要的是治了这恶婆娘的嚣张气焰,从前没在衙门里当差的时候,便因为无父无母,了无牵挂,没少受这些恶人的欺负,那会儿一心想着去衙门里当差,为老百姓出头,可真到了衙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衙门的水深,这里做不得,那里得罪不得,这就好比是老子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连吃饭都不能上桌子,只能蹲在灶头旁边吃些剩菜剩饭,可今日那真叫一个爽快,要算账,尽管找我王小二算账就是,老子怕个求呢?不过还请大老爷先答应小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倘若小的注定有个好歹,也让小的在死之前先拿把刀子捅了这恶妇,也瞧瞧这些个平日里仗势欺人的王八蛋心肝究竟是白的还是黑的,也算是了了小的最后一个心愿。”
蹲坐在地上的张二嫂原本还想撂下几句狠话,突然听到这话,吓的一个激灵,浑身肥肉乱颤,面色惨白,斗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躺下,竟是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反观她那位瘦的如同猴子一般的男人,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没良心的东西。
张二嫂在心中暗骂一句。
也许是自称王小二的衙役大吐心中不快,惹来弟兄们的深以为然,接下来七嘴八舌纷纷开始骂骂咧咧宣泄心中不平事。
眼见此情此景,眼角余光瞥见一脸笑意年轻人的县太爷宋飞名下意识将原本已有些佝偻的腰杆挺直。
那模样仿佛在说,怎么样?我的这些手下可还算是有骨气?将来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这个始作俑者可不能不管,再不济也要让弟兄们不白白拼这么一遭不是?
张二嫂被五六个衙役五花大绑的带回衙门,一路步行。
这也是宋飞名出于让街坊邻居们看看的心思,只是如此一来,难免将张二嫂得罪的更深了许多。
收拾残局时候,张放不由得看向脖子已经被鲜血湿透的那位恶奴,对宋飞名道:“如何处置?”
双手负后的宋飞名低声道:“跑了九个,留他一人用处也不大,只将主犯张二嫂带回去即可,如所料不差,那边很快会来要人,到时候免不得一番唇枪舌战,说不定到时候乌纱帽都得丢了。”
张放一脸沉思。
宋飞名又喃喃道:“不过当了这么多年籍籍无名的京官,总算做了一件替百姓撑腰的大好事儿,若是能将那恶妇绳之以法才最好,也算是替牛家村除了一大害虫,就是不知道……咳咳……好人有没有好报啊。”
一直默默旁听的王初一听到前半句话,只觉得这位反响平平的县太爷还颇有一股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豪气,可听到后面一句话,不由得哭笑不得,这摆明了说给自己听的一句话,王初一也没做任何回应。
因为这时候江寡妇母女以及张麻子已经上来,齐齐跪倒在地。
不知是因为打从心眼里的感激,还是因为终于将那恶妇抓走而导致的所有委屈以及心酸一泄而空。
自打带着女儿相依为命,便从来没有受此屈辱的江寡妇眼眶含泪道:“民妇叩谢大人。”
我见犹怜的桃花亦是抹去了眼角的晶莹剔透,轻声道:“多谢二位大人。”
张麻子唯唯诺诺说不出来半句话。
只觉得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如同在做梦一般不真实。
宋飞名眼见此情此景,亦头一遭觉得自己这一生平平的县太爷心中无比敞亮。
但比起这些感谢的话,宋飞名眼下最想听的还是那位神秘年轻人的意思,祸事是已经闯下了,可如果不能得到那位年轻人的肯定答复,一人掌管着整个北衙门的宋飞名难免觉得心中不踏实。
宋飞名正要故意在那年轻人面前说一些本是分内之事,又或者为民请愿乃是做官基本节操的冠冕堂皇的话,突然被一旁的张放扯了扯衣角。
宋飞名疑惑的朝张放看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年轻人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这让宋飞名的笑容瞬间僵住。
这是……闯祸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啥事儿都不管了?
宋飞名再也笑不出来,在心中直骂娘。
张放亦是愁眉苦脸。
这两位在衙门里一把手二把手的官老爷,当下很是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