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五指不见。
天地静谧,
沙沙树叶在风中凌乱。
……
吱吱异响萦绕开来,忽远忽近,飘忽莫定。
细胞开始跳跃,汗毛自主收缩,毛孔渐而舒张,一股暖流生于血管经脉涓涓而流,冥念毅力有了缓慢复苏迹象,鼻息间好似隐隐盈动起微薄羸弱气流,耳畔边有噗通噗通跳动之声打响开来。
他突然睁开来眼,眸光如电。
世界漆黑如墨,地狱深渊。
“真…烦!”
声音沙哑,富有磁性,极具穿透之力,语速非常缓慢,甚至有些苦涩,更多的是不满。
“该…死,
我居然还在这里沉睡。”
打量着自己抬着的右手,他疑惑问着:“我睡了多久?”
他确定在问自己,因为世界里并无旁人,他正躺在棺柩之中。
“也许够久了吧?”
他低低沉吟自语着,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
轰~
地裂山崩,云惊天变。
林中黑鸦惊鸣骤起,扑天而去。
棺柩破土而出,漫天沙土泥石落如雨下。
霜风凛洌,
寒月高悬。
寒光落在他微微淡蓝色眼睛里边。
他的眼睛,深邃如大海,看似澄清平静,实则无比深广,波涛汹涌。
有无奈、有遗憾、有不满、有些疲惫,甚至还有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一张英俊脸庞,鬼斧神工,冰雕玉琢。
寒风卷袭,吹打起身上白云长衫飘飘,一尘不染,美如画卷。
腰间一枚不起眼的玉佩,那只是一枚普通玉佩,除了岁月久远,质地温和,色泽淡蓝之外,并无任何神奇之处。
倏地,男子俊密眉毛微微拢皱,眼角也随之生动起来,仿若一把细剑,自有一番锋利意味。
应该是狼蛛,旱蛭,蝍蛆,又或是尸蟞之类…
他没被蜘蛛咬过,不太清楚那种感觉。
旱蛭?
呃…好像光去想,就感觉不大自在
——那种感觉,刺痛,胀麻,灼扎,汗毛细胞冰冷跳颤,血管里血液有如火燎吹烧,吱悠悠冒烟。
“该…死…!”声音无比烦闷。
他从脖间把它摘了下来,
是一只火痕狼蛛,鸡蛋大小,铁铠红甲,体毛如针,通身幽红,如火燎原,张牙舞爪着,獠牙缝间还夹着鲜红人皮肉沫。
“孽畜,食人血肉,岂知报应轮回!”弹指出去。
“呃,
口诀是…?”
但下一刻,他皱起眉头,茫然想着,口诀是什么?
火痕狼蛛摔了个蒙圈儿,它晃着晕乎脑袋,灰溜溜走开,钻进坟墓旁边的龙龟石像里边。
顺着火痕狼蛛爬行路迹,他眸光落在了边处破裂残碎的棺盖之上——黑漆色,水杉木,龙纹花雕…
“讨厌的脏黑色,不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是黑漆棺木?”男子低低嫌弃声音,俊眉之间夹参着丝许忧疑。
他抬起深邃淡蓝眼眸,凝视星辰浩空,东南方位那颗熟悉的星耀早已不复存在,他的目光逐渐暗淡低沉下来。
“白神星陨落了?”他沉吟着。
似乎想起来一件事。
三里地外,好像有一座小木屋,如果他还认识路的话。
……
寒月,洒落在秘林小道。
借助微弱光线,依稀辨认着方位,不至于让他迷路。
厚厚落叶铺地,脚步踩在覆盖着薄薄冰丝的叶堆上边,吱吱声响。
行走在淹没脚踝的腐叶堆里,每一脚下去,腐酸味便扑鼻而来。
好在腐叶下并没有多少碎石,盘根之类的东西,行走起来也并是不太困难,只是…也许是太久没有活动的缘故,又好像是寒气太重,冻得身子麻木,又或不大认识这具躯身了,总之步伐总跟不上大脑指令,一高一低的,使得他身子晃晃摆摆,异常狼狈。
寒雾吐散着浓浊阴霾,凛冻的寒气将树叶冰覆着一层薄薄冰层,好似给这这片密林笼罩着一层冰银,银茫茫打入眼来,晃得人目眩神迷。
凛凛寒气,每一口呼吸间,都有着刺痛鼻息之感。
天地死寂,风中树叶漱漱凌乱,吱吱沙沙碰响。
束束幽红如火的瘆人冷寒血光,穿透着浓浊阴霾寒雾,打射在白如鹅雪的长衫之上,映衬着斑斑血彩。
那是苍狼…
它们在猎食!
这片树林,他再熟悉不过,他来过无数次,多到他已经记不清次数了,那是很遥远的事,远到他几乎快没了印象。
吱吱…沙沙之声,飘忽,隐秘,诡魅。
好像树叶凌乱声,又好像…脚下步伐
不,
——那是苍狼的声伐。
它们一直尾随,酝酿,寻觅着扑食的最佳时机。
“它们遗忘我了,好像把我成当成猎物了。”他不由挤出一丝苦笑意味。
穿过密林,视野骤然开阔,小道平坦起来。
与比起密林之时,他的步伐要稳定多了,就好像学会了走路,又或是适应了身体。
借着微弱寒月冷光,眼帘里的世界逐渐生动丰富起来。
清池,竹林,篱笆,芭蕉,葡园,枇杷树,曲蜿羊肠小道,鹅卵石铺地…
一间凋蔽简陋木屋就坐落于池畔。
篱笆腐朽不堪,摇摇欲坠,寒风卷吹,浓郁朽竹腐烂气息扑鼻打来。
“它们看起来比我还腐朽…”他不禁唏嘘起来。
呼了几呼寒冻麻木两手,他推开篱笆竹门,漱漱腐烂竹屑跌落在地,随着‘哗啦’一声,篱笆坍塌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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