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老引魂师咳嗽两声,一巴掌拍在了大块头儿斗大的脑袋上。
“丢人的东西!”
“平日里要你多读书,就是不听!”
“什么果子不果子,那叫因果,有因必有果!”
大块头对于老引魂师的话,记在了心间。
他回想起来一些碎语,挡住走脚先生的去路,挠挠头道:“我为先生牵过马!”
走脚先生无语。
大块头儿急得难受,老引魂师气的还想再抽他,想到犬儿性情,只能伏在他的耳边细语。
大块头眼前一亮,脸上露出憨笑,看着走脚先生,脱口而出道:“我为先生牵过马!”
走脚先生皱眉,他摇头轻叹,攥紧褡裢,要从一侧离开。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先生是道家人,不能不讲因果!”
走脚先生诧异,当真没想到这个大憨憨能完整利索的说完这一句。
他停住身子,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大块头挠头脸憋红了,道:“请先生和爹爹赴死!”
走脚先生,老引魂师,肩上的书生相视一眼,脸如黑炭。
官道上众人无言。
……
连那寡言少语的风水先生,托着罗盘的身影一滞,脚下星宿陈列的步伐一时有些乱了。
牵马之恩,要以死相报?
走脚先生面上阴晴不定,
深邃的眸光看向老引魂师。
“先生不要生气,且听我解释!”
老引魂师沟壑的面容松开,露出满嘴的黄牙。
“犬儿生性愚钝,灵智还未开全,胡言乱语已成习性!我可代犬儿向先生表达!”
“他的意思是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先生搭乘了这位公子的马车,便是结下因果,如今,大敌在前,先生还因果的机会到了!”
闻听此言,走脚先生叹了一口气,
略微抬首,看向一脸莫名的书生。
“公子,我早已提醒过你,有的人只是过客!”
“不必深情以待,奈何你皆放在了心上!”
“如今因果缠身,莫要怪我不讲因果,贫道告辞!”
姜道人拱手,果断干脆,从大块头儿一旁侧身走过。
大块头儿要去拦他,怎奈姜道人步伐鬼神莫测,贴着绿油油的火光,转身已走出丈外。
老引魂师慌了,抱着大块头的脑袋回头大喊:“道人,欠人因果,须以自身偿还!不过,那也罢了,多做善事多积阴德也能了结了!”
“欠他因果,可不是善事阴德能免!”
“天道昭昭,你可要想好了!”
两丈外,布衣十方鞋闻言止住身形。
老引魂师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上来,
姜道人背对众人,道:
“浓情留执念,笔墨化神仙!”
“十年昭昭,戏幕起,戏幕落,岂知他也只是一个过客!”
“一培黄土,白骨青灰,才是他的归宿!”
老引魂师闻言之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呛得直咳嗽。
大块头儿肩上那书生神情恍惚,
目光撇向泥泞地里的马车,
刹那目光一凝。
三尺宣纸躺在官道的火海中。
宣纸二尺五寸之上,
画卷中,
烟花三月,春红柳绿,
一匹黑骏马载着一个书生在官道上,
风急电彻。
可如今,一副画卷平铺在泥泞中,
众人低首,
大雨瓢泼,笔墨稀释,空留一丝余味。
“哈哈哈…”
书生人自大块头儿肩上跳了下来,跌落在泥泞里,他伏在画卷之上,以身躯遮挡雨水。
奈何,雨水穿透他的身体,打湿了画卷,
渲染了了笔墨。
“悲欢离合都关我吧!”
“以相思为笔,以执念为粉末,以己身人皮为宣纸!”
“画中人是我,画外人亦是我,可最后,终究是过客!”
众人叹息,即便是以人脸面皮做裙幅的红衣月华神婆也放下了四面手鼓。
锦衣剑客收了三尺青锋,
于雨中侧首,看向了别处。
铃声消退,赶尸匠收起铃铛,
颔首低眉,沉默不言。
“禁声!”
背棺人轻拍棺椁,
雨夜中,那口半人高的棺椁中,
声讯全无。
儒衣风水先生叹息,握紧罗盘,转过身去,不看那副画卷及伏在画卷之上那书生。
“十年昭华水如逝,”
“叹念经年染山河。”
“一朝悲喜藏粉墨,”
“空留思量不知我!”
书生以苍白指尖抚摸散开的墨迹,
画卷之上四行墨迹昏晕。
墨已散,书生伏在画卷上,
化作点点萤火,消散在雨夜火海。
唉~
姜道人似有所感,回首往顾,道:“自古多情空余恨,空留相思在人间!”
他叹罢,转身离开。
众人闻言惊醒,望向那一道背影。
且看那道人,背影荒凉。
似是亦有一段不明的苦楚。
也就在这时,
官道深处,诡异的火海中。
走出一名少年。
踏踏踏~
踩着泥泞,风尘仆仆。
众人凝眉,就连那姜道人闻声也止住了步伐,回过头来。
这人,
竟是从无路的乾列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