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送张幕远去,太子申想了想,对严缓道:“本太子想去看看伤兵,得劳烦严将军出城一趟。带上三千士兵去城外弄些碎石断木回来,城中储备恐有不足。待到天亮,便去召集附近各邑百姓,也加入到其中。明日天黑前,便将能运进城的全部运回。”
“秦军还会攻城吗?”
“应该吧!”
“是……可是先君托梦?”严缓小心的问了句。
太子申却突然的笑了:“这到没有,以防万一罢了。若是秦军真的不再攻城,这些东西也可以留着下次用不是。”
“太子说的对,末将这就去办。”严缓略略想过,拱手道。
……
洛水以西的秦军大营。
司马错、车英以及公孙鞅,三人围绕着一块平整的岩石,席地而坐。
岩石上,记载伤亡兵士的布帛被司马错平铺开来。
“公子卬真的没有进城吗?”公孙鞅看着布帛,双眼迷离的问。
“此事忘记跟大良造说了。那公子卬被困在城门口的马车里,攻城时,兵士发现了公子卬,将其头颅砍下来邀功了!”
“那……城中是谁在指挥防守清楚吗?”
司马错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会才道:“不是很清楚。不过,有细作称,一位名叫严缓的将军,最近几日从大梁来了河西。此人曾跟随庞涓南征北战,颇有作战经验。”
“从防守魏军的表现来看,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有了防备。驻守在河西的守将,不可能不顾公子卬的安危,也不会对吾有如此防备。可如今的局势,足以看出,这次的失败跟最近到来的严缓有很大关系。”
“严缓……”公孙鞅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
好一会后,公孙鞅只是抬头望着天际流云,一声长叹。
车英见二人都不说话了,索性插上一句:“要不然……就撤军吧?!”
“撤军?那君上呢?”公孙鞅低下头,脸色有些难看:“见了君上,该如何向君上交代?”
“不是有公子卬的人头在嘛。”车英眯着眼,随口道。
这瞬间,公孙鞅瞪圆了眼睛,吹起了胡须:“区区一个公子卬能值五千三百四十七个兵士的命吗?秦国励精图治变法强国,难道就为了一个公子卬的头颅不成吗!”
胸膛在剧烈起伏,呼吸粗沉。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司马错和车英都是一惊。
公孙鞅却是冷冷的看着二人,“鞅入秦,秦公用鞅、信鞅。时至今日,秦国兵强马壮,上下一心。”
“秦公跟魏国更是血海深仇。为了河西,君上学那勾践卧薪尝胆,奉魏为尊。今日十二万大军雄踞在此毫无功绩,车将军竟然想要撤军?”
“君上这一生,数十年,数十年啊!”
“就为了今日能够夺回河西,二位身为将军,此等关键时刻,却不见勇武,你们可对得起君上的一番器重吗。”公孙鞅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
风沿着水面吹来,带着阵阵阴寒。
那身躯,微微的颤动着。
车英暗中看了公孙鞅一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公孙鞅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间吓得不敢说话。
司马错狠狠的在脸上搓了一把,无奈叹息,“在魏军有防备的情况下,要想赶在魏国大军到来之前拿下阴晋,只怕……”
“必须拿下,再难也必须拿下。”公孙鞅咬了咬牙,厉声道:“若不能收回河西,这不仅仅是在坐皆无颜再登朝堂的事。”
“二位将军可知道河西之地对秦国而言意味着什么?通往山东六国的路若一直掌控在魏国手中,来秦的商贾,乃至君上东出跟列国诸侯会盟,都将受魏国摆布。何况,齐国接连大败魏军,若秦国还不能打赢这一仗,列国诸侯眼中可有秦国否?”
“跟魏国的结盟已经破灭,此时若是撤军,往后魏国定然更加提防秦国。此战不但必须打,而且一定要赢。”
“阴晋守军只有三万,无论如何都必须在魏国援军到来之前破城。胆敢不从者,定斩不饶。”
此时,天地间唯一的旋律,只有公孙鞅不甘心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