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前世的无辜死伤,为了最后不窝囊地死于非命,这一世她必须走不一样的道路。
而这个转折点,她相信是在墨松中毒残废这里。
大央皇族本是漠北游牧民族,百余年前趁中原皇庭腐败,民不聊生而举兵进犯。中原汉族开始对他们很是反感,可无奈形势比人强,不得不接受其统治。
不过同时殷氏也很忌惮中原高门世族的势力,便学着汉人皇庭广封公爵,给大世族形同皇族的待遇地位,这才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
可惜好景不长,几十年后漠北人性子里的凶悍强势一点点暴露出来。他们不满足于有那么多家族同他们共拥江山,于是开始削爵,时至今日,原本公爵世阀林立的大央只余几枚硕果,俗称一公二侯三子爵。
其中低敛的低敛,敌对的敌对,各自为政,并无惺惺相惜的团结可言。而长安侯府看似根深蒂固,墨鼎臣也确实权柄滔天,实则内里并非强大无匹。
就拿继承人来说,侯府堪当大任的只有三人,墨鼎臣垂垂将老,墨珩年幼尚无根基,因此承上启下的墨松便显得尤其重要。
放眼全局,前世墨松残废算是皇权对族权又一次攻击的始端,此后的一切皆因此而起,而这个始端又是苍苍一手造成。
所以她必须要阻止,至于甘不甘心……
她踩着柔软湿地走在梨花林里,不断有雪白的花瓣被风吹落枝头,落在她的头上,脸上,沾着雨丝温柔有如慈母的抚摸。
她摊开手让花瓣积在掌心,暗暗猜想那从未见过的母亲是否也有如这梨花一般洁净柔和的心灵。
如果有,她一定会理解的吧。
“为了一个不甘心,我恨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也搭上了一辈子,最后也确实有了结果,算是给您也给我自己有过交代了吧。”
她低低地说:“这一世我想试着放开,您看行吗?等拿到了解药救回墨松,这里就没我什么事了,我想过一段宁静无争的日子。那些人爱斗就让他们斗去,女儿一个人浪迹天涯也好,找个清净地定居也好,总之离开这里,好好地生活,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岁月静好。您说……好不好?”
她翻过手掌任雪白花瓣飘落,睁眼看无有边际的林子,黑枝白花两相宜,细雨中恍若素笔描绘的水墨画,素淡而粲然,熠熠地笑着一般,让人缭乱了眼眸。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充满清雅花香和水汽的空气,心里一片轻松,仿佛放下了一个极重极重的包袱。她抬头让雨水洗刷脸颊,就像洗刷被仇恨嫉妒扭曲了的心。心想就这样吧。
昨日种种昨日死,对墨氏的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重活一世若还要被同一样东西束缚住,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就未免太辜负上苍美意。
只是有一人……
苍苍唰地张开双眼,慢慢低头行走。临死前那样刻骨的恨意还在心头萦绕,每每想起就呼吸不过来,心绞如同火烧。他要她恨他,他做到了,她已恨他入骨,不将那些悔恨痛苦还给他誓不罢休!
殷据!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浑身不受遏制地起了鸡皮疙瘩,冷得几乎要抖起来。
她咬咬牙,深呼吸数次,决定暂且撇开这桩恩怨,当务之急是先找他拿到解药。月杀乃南周新药密药,除了他国都里大概不会有别人持有解药了。
她虽想不明白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谋害墨松有什么意义,也不会天真地以为那男人当真是为了给母亲、他的小姨“教训负心汉”,但殷据既然动了这个心思就轻易不会放弃。她直觉殷据非表面这么简单,但前世直到最后他也对她有所保留,以致一时间她也看不清他这么做的目的。不过可以肯定明着要殷据是绝对不会给的,她时间不多,得想个周全计划才行。
唉。她沉下眼眸叹了口气,忽而觉得很冷,不由抱紧自己搓了搓双臂。
这一动就牵动左臂上的伤口。她直龇牙,低低地呻吟。
“什么人擅闯梨花林?”不料一个声音陡然斜插进来,温润嗓音中带着长途跋涉后的嘶哑疲惫,但其中的严厉愠怒仍旧显露无疑。
这个声音!
苍苍浑身一震,眼里蓦地潮湿了,缓缓抬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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