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将她应对杜妈妈的举止都看了去,她这时再扮演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只会弄巧成拙。
况且,况且她打心底不愿意这个人瞧不起自己。
墨珩看着眼前才到自己胸口的少女。
她看起来那么小,瘦瘦矮矮的,还未长开的五官一团稚气,却已经有妍丽清逸的迹象。不难想象,这将会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子。
在他印象中,这样的女孩子要么自以为长得不错便一腔娇气,要么自卑于地位唯唯诺诺,总之都该是没有头脑的。可身前的这个眼神澄澈态度磊落,虽然头发还滴着水看起来可笑又不堪,但她似乎并不在意,端端然站出玉树般的姿仪,微微上挑的眼线毫无媚意,反而蕴着股拒人千里的冷味。
这真的是十三岁少女应有的姿态吗?
如果是,只能说明这是个人才。而如果她是在虚与委蛇,那么墨珩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养气功夫真是练到狗尾巴草身上去了。他自叹弗如。
他有些动摇,那句“求人不如求己”真的只是就事论事?
他眼里划过流光,默了片刻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了,若非乔总管无意间听到你与柳妈妈的对话,就不能有充分的准备,珩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了。”
“大公子折煞苍苍了,能帮上大公子是苍苍的荣幸。只是不知道苍苍到底说了什么入得了乔总管的耳朵?”苍苍真诚无比地道。
墨珩终于承认试探不出什么来了。他笑着转开了话题:“乔总管倒不曾明说。听说昨日是你给父亲送药?”
“只能说阴差阳错跟着柳妈妈送了一趟。送药这等要事怎么能由我这个外院人负责?二夫人可是看我碰了那汤药就不高兴呢。”苍苍抬头问,“莫不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
“不是。”墨珩轻叹一声,目光里是不作假的担忧,“父亲病情越发严重,微末枝节处也大意不得,随口一问罢了。你莫在意,许是我多心了。”
苍苍眯眯眼:“大公子忧心父亲是人之常情,若有需要配合调查之处,苍苍义不容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是试探与反试探,但话说得明白不猥琐,谁也不曾矮了谁一分气势。纵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彼此却都很能接受这个谈话的过程。不明就里的人若看了,只怕要以为这是两个许久未见的人叙旧谈天了。
苍苍有心询问他的婚事,奈何自己毫无立场,纠结几次只得作罢。
一阵冷风吹来,苍苍不禁一颤,登时打了个喷嚏。两人这才意识到她这幅湿淋淋的样子实在不适合在风里久站。
墨珩有些惭愧,说要送她回去,苍苍忙口称不敢劳动大驾,两人在逢春院门口告别。
墨珩一边往回走一边想这位绣女倒是有意思,府里出了这样的人物,怎么无人留意提拔?若最后证实她这次没有扮演不合适的角色,那他少不得要把她调过来,好生培养,假以十日说不定就能独当一面。
可是,她真的什么也不曾做过么……
苍苍看着他挺拔英俊的背影,疏朗的眉宇缓缓收紧。
墨松更严重了?
这怎么可能?照她估计,从今天起,墨松应该每天都能有一段时间是处于清醒的,至不济气色也会好很多,况且他排出了大部分毒,难道那些名医会诊不出来吗?可是墨珩那担忧的神色也不像作假。
前后两世不曾尝过眼看至亲濒危滋味的苍苍哪里知道,亲人一日不完全脱险,担忧就是一日不能散的,哪有中毒程度轻点,或者从全昏迷变为可以清醒片刻,就心满意足的。
所以这回她被墨珩那句“更严重”的谎言骗住了,这让她更迫不及待地想拿回解药。她开始回想,前世此行,她确实见到了陪同皇后上香的殷据,不过也只是遥遥一眼,她要怎样把握这次机会?
正在思索,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人都走远了,再看,再看也看不成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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