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上香拜佛的人,有达官显贵也有平民百姓。进去之后两帮人便分开,跟在后头的苍苍在内的十二人被单独带到一间厢房稍作安置,等待法事的开场。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大概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离开了大人的监督,终于流露出了或兴奋或忧虑的情绪,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苍苍独自走到窗前,探开一道缝向外打量,冬初瞧她一个人站着孤单,便过去问她瞧什么。
苍苍淡淡一笑:“从没来过,随便看看。”她对冬初道,“你不用管我。”
以往她也总说“不用管我”,冬初知道那就是“你离我远点”的意思,现在的苍苍没有那么冷漠不客气了,不过冬初还是老实听话地走开找相识的少女说话——她觉得苍苍如今给她一种能想能做也有事要做的感觉,她不会不识趣地添烦。
过了一会儿,有个小沙弥过来告知大殿里香客太多,法事大概要推迟到一个时辰之后再做,让少女们安心等待。
苍苍心思一动,问他能不能领自己去茅厕。这一问成功勾起其他少女的蠢蠢欲动。虽然都是只敢只会听令行事的人,但毕竟难得来一次国寺,到处游览观看是不可能,但跑一次茅厕总能稍稍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比一直窝在里面好。于是有大半纷纷表示自己也要去。
出了房门沿走廊右走就是茅厕,距离不远。一边走一边抬头望去,左侧便是各殿的后方,可看见服饰各异的香客进出,透过飘摇的烟团,远远能听到礼拜说话声。过来些便是假山花草等物,将厢房这一块格得有几分幽静。
往远处眺望,便是满山坡的林木岩石,显示这是在半高不低的山上。这里无所谓院墙,道路四通八达可以通往任何地方,颇具野性自然之气。
苍苍沉静地观察着——这已成为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到一处就要弄清楚该地的地形建筑布置,否则心里没底无所适从。
从茅厕回来时,忽然跑来另一个小沙弥,对带领苍苍等人的这个道有急事要他去。
他满头大汗连连用手擦额头,看样子是真急,后者忙向苍苍等告罪,指着笔直的走廊说前方直走便能回到原来房间,两人遂匆匆离去。
苍苍转头看着两人背影,目光微闪,侧身对冬初小声道:“我有东西落了,要去拿回来。”说着拍拍她的肩,也不等她反应转身就走。
走到茅厕附近她左右看看无人,便到隐蔽处安静等待,过了一会儿,方才来叫人的小沙弥果然去而复返,只是这回他一身清爽神态平静。他微微低头问:“施主可是迷失了道路?”
苍苍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果要去见某人,那是不知怎么走的,但如果不去,那掉头就是,省了许多麻烦,我是无所谓的,小师父你呢?”
对方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又看她一眼,这下开门见山道:“殿下想见一见姑娘,还请随我来。”
此时此地的“殿下”只有殷据独一份了。之前苍苍还苦思着要怎么见他,但刚才看见眼前这人擦汗时无名指微微叠到中指上,便知道这是殷据手下人惯用的暗语。
殷据要见她?为什么?前世这会儿他还是挺瞧不起她的。
不过去了不就知道了。苍苍想着就要见到殷据,一股强烈恨意蠢蠢欲动。她深知不能意气用事,赶快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暗暗换气将怨忿强压下去,随后便趋于淡定。她有十年的阅历和眼光傍身,对殷据又颇了解,很确定此时他不是她的对手,至少在他吃亏前,对她是轻忽而不设防的。而她要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气度与智慧,让他认为可堪重用,方可一举拉近距离,接近他,也接近解药。
她的时间不多。
她默默想,嘴角露出一丝意外但绝对让人觉得“早料到如此”的微笑,颔首道:“那就前面带路吧,要快点哦,我不能耽搁太久,会被怀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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