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漫天风雪和刺目的光线一拥而进,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用手挡住眼睛。同时耳边传来炮响,远处什么东西被恨恨轰碎的声音,然后是漫山遍野的欢呼,呼声中一个声音分外冷厉强硬:“降还是死!”
苍苍睁开眼去,一时间竟愣住了。
此时马车在一个凹地里,四面都是齐膝高的倒伏下来的荒草,只是如今荒草都被白雪覆盖了。四周都有做过伪装的全副武装的人,正在全神戒备着四周。
苍苍猛然冒出头来将他们惊得一跳,待看清是她,纷纷松了一口气,一个貌似带头的人过来:“慕容小姐,你,你醒啦。老大就在前面,城门攻破了,一会他就来接你进城……”
苍苍迅速看了他一眼,这人她认识,是钟离决身边的,好像叫什么陆州的。再看其他人,也多少有点眼熟,不用说他们都是钟离决的人。
未名把她托付给了钟离决……
心里憋着一口气,又气又急又怕得想哭,苍苍脱口打断他:“未名呢?”
陆州一愣,干巴巴地笑笑:“这小的不知道啊……”
“我问你未名在哪里!”苍苍跳下车,刚睡醒又是用过药的,力气还没回炉呢,她脚下一软摔在雪地里,钝闷冰寒的痛叫她清醒了许多,她不理会陆州的搀扶,勉力爬起来向凹地上方走去。
四野茫茫,前方是巨大宏伟的盛京城,凭苍苍的眼力一眼认出那是西城门,此时城门被轰开,硝烟滚荡,城门内外上下都是人,站着地都在欢呼,被制服的垂头丧气,俨然是里应外合攻占城门的局势。
欢呼没持续多久,很快就是井然有序的交接占领,可那不是苍苍在乎的,她在乎的是未名在哪里。
目极尽处,天上人间,全部都是茫茫的风雪,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那个白色身影!
“未名!未——名——”她强压着哭腔大喊。
“慕容小姐,未名先生托付我们老大照顾你,你……”
“滚开!”苍苍一把甩开他,猩红着双眼,像一只凶狠的野兽,已经在疯魔边缘了。然后就管自己在雪地里蹚去,边蹚边呼喊未名的名字,一声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恐慌。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下她?
未名你要到哪里去,你要去做什么?
不要,不要冒险,不要离开,不要丢下我。
她陷在雪地里,趴倒,吃了一嘴的雪花,坐起来茫然四望,然后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孩子一样张嘴大哭起来。
她越哭越凶,越哭越凄厉,一边无意识地刨雪,一边泣不成声地一直一直叫那个名字,直到一个人跑进来搀起她:“慕,快起来!”
这个声音她认得,苍苍哭得眼睛也看不清了,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抓紧这个人:“他在哪?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钟离决摘下头盔丢在一旁,脸绷得紧紧的:“他很好,你先起来,我们先进城去等他。”
“不,我不进,见不到他我就不进去!”
“你想让他担心吗?你理智点,你想想他这么做是为谁,等到城里反应过来再进去就晚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没有他我做其他事还有什么意义!”苍苍吼道,仰头揪紧钟离决染着血水的盔甲,“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他是不是没救了?他是不是要找毒煞拼命?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钟离决一震,刚毅的脸庞浮现复杂的神色,半晌才说出一句:“你尊重他的选择吧。”
尊重……选择?
苍苍整个傻了,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扛起来,走向城门,她顿时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人在极度绝望困顿的情况下能爆发出多少能量?
苍苍觉得自己已经使出一辈子的力气,又捶又打又踢又踹,可钟离决丝毫不为所动,稳固得令人绝望,混乱中她摸到身上的匕首,还好那日山上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又往身上藏武器。她把匕首的尖端抵在自己喉咙口:“钟离决你再敢走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钟离决浑身一震,转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
他默然,终究没有劈手去夺她的匕首,哪怕那对此时的他来说易如反掌,反而是轻轻将她放下,退后两步:“你别做傻事,未名会不安心的。”
未名……
苍苍干涸的泪花又涌出来,但被她倔强地忍回去,睁大眼睛说:“为了他能安心就要这么对我?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愿?你们是认为我太冷血还是太坚强,就不怕我一辈子遗憾不安?”
钟离决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痛苦,艰涩地说:“他说过他有万全之策,这对你对他都是最好的结局,所以我才配合他的,你,你若贸然过去,可能会坏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