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记

    今儿天不错，又是星期天，最重要心情好。

    谁心情好呀？当然是老李了。老李今天发工资，多钱呐？嘿嘿，不告儿你！

    老李手点点，嗯，四位数呢！上个月连着加班两周，果然有收获。好家伙，走路都带着风勒。老李背着手，在厂区转转，逢人就打招呼，

    “嘿！老张，有空下棋！”“小李，对你老婆好点儿！”“碍着您什么事儿了。”“今天儿心情不错啊，老李！”“那是！”

    老李走着走着，一摸头，诶？今天不如趁着发工资，我去剃个头吧！

    想着，便径直走进厂区门口的“推子理发店”。

    老李进门一看，嗬！好家伙，大半个屋子的人，都等着理发哩。

    两小娃儿互相追着嬉闹，你追我赶的，给这个并不大的理发店整的热气腾腾。

    “老陈，你也在啊！今儿都赶着好日子来剃头！”

    “是啊，平时哪有空？”“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不像以前，剃个头，两天的早饭没了。”“我们这种光棍儿汉就更不大剃头了。能省则省。”

    老李坐在店里，对着这个店的唯一老板——也是员工的三十挂零的小伙子，问了句：“推子，我前边儿还有多少人呐？”

    推子看也不看的回答“呦李大叔，还有仨！”

    “那行，我等等。”老李掸了掸裤腿儿，“唉，这年头儿，光景儿是好了很多啊，比起以前一个劲儿的在窝里干活，在窝里睡，在窝里熬，要好了多了去喽。”

    “可不，原来大半年都呆在厂区和宿舍区里，哪都不想去，下班儿就指着往那窝里一藏，啥事儿也不想。就想着哪天能挣个仨瓜两子儿的，改善生活”。

    “是啊，这几年真不错嘿，我家都订奶了！”

    老李抬起头哈哈一笑“我家上月也订了，快鹿牌儿！”

    “……”

    就这样，很快轮到老李剃头了。

    “李叔儿，还老样式儿？”

    “推子，你能给叔儿剃个西瓜出来不？剃出来我出双倍！”

    “叔儿，你还真别瞧不起咱，我推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出门儿早啊，在我手上的人头，都能凑一锅儿了！”

    “嘿，还不是叔儿小瞧你，你这小理发匠，剃出去一万个，也还是板寸儿！他变不了旁的！”

    推子边修剪老李的边边角角的碎发，边调侃道：“这么说，叔儿……”突然，两个小娃儿你推我搡的一下子一个趔趄，倒在了推子的侧身边儿，猝不及防的一个“大动作”——两个小家伙儿都扑向推子，推子无暇顾及，右手一把托住孩子，赶紧转身抱起他两！

    周围的七大姑八大姨赶紧来救场，天，乱成一锅粥。

    孩子的哭叫声，大人的责备声，其他人的语无伦次声，混成一团。

    “啊！李叔儿！你！……”推子刚刚回过神儿来，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老李。

    只见老李的头正中央，推了个不大不小真正好的圆窝——更准确的说，是圆坑！

    大家的目光随着推子的惊诧声看过去。

    “噗嗤！”不知谁小声笑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乐了！屋子里相比之前的闹腾，这次是整齐划一的笑起来！

    老李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言以对。

    “老李头，你不是要个西瓜嘛！这可是正宗的特小凤啊！”

    “……”

    寒风，嗖嗖的。

    来的时候，可不这样啊。

    老李惊魂未定的出了门，头发全报销了，取而代之的，是锃亮溜圆儿的光头。

    “唉，”老李越想越气，“不行！我得回去！让他赔我一顶帽子去！”

    冬日的太阳，还是那么温暖——对于我们有头发的人来说。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