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光,孔梨收拾好包袱,便听到轻轻的叩门声。
灿府下人把衣服送了过来,她接入手中轻轻的抚过,果然里面夹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软甲,比昨日拿到的那些活片更加轻薄。
换上以后,她提起自己的包袱便去到二厅。
那里,灿青正在沉思,轮椅之上换了一层新绒,黑色的皮毛油滑光亮,看起来异常温暖。
“师…灿,小哥。”
她嘴快要叫师傅,声出一半又停下,欲直呼其名又觉不太妥当,往日叫灿震大哥,只好出嘴叫了他一声小哥。
“是在叫我吗?”灿青轻轻睁眼,看着面前已经换好装束的女子。
想到昨日灿青那么绝情,孔梨大咧咧的坐下,把包袱一甩,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大哥小哥,就是个称呼嘛,都一样,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灿青挑眉竟在轻笑,看起来心情极佳。他不甚在意,举起身侧茶杯,慢饮不语。
孔梨百无聊赖的转着自己的头发,等待申雨和灿震的到来。
下人上了早饭,正灿震申雨二人到来,他们虽然不说明,但内心都有些紧张与伤感。
并不知晓是否这便是今年能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等孔梨进了其中,自是不能再随意出入与联系,他们又应该怎么办才能始终护她周全?
饭桌上气氛凝默,孔梨竟也一反往常没什么胃口,她尝了几口鲜汤,便放下碗筷呆坐一边。
“怎么了?”申雨看她。
灿震心下生闷,生怕她进了红场首先饿了肚子,还没等她回,他便重新为她盛了一些汤,又夹了一些饭菜到碗中,“把这些都吃掉,不要耍性子!”
话有些重,但心是好的。
虽然孔梨明白,但见灿大头一日清晨第一句话就是吼她,她自然情绪更不佳。
要把她送走了,师傅不要她这个徒弟,连灿大头也不在意她的情绪。
“我不吃。”
“吃掉。很可能这就是你今天的最后一顿饭。”
灿震担心总是没错的,红场会给她好吃好喝还是第一天来一个下马威?
后者可能性要大得多。
这话更不入耳,孔梨已经没一点儿好心情,她歪头想退下桌子,被灿震大手一把抓住。
“我喂你。怎么也吃下去。”
勺子送至她嘴边。
漂亮的唇形紧紧抿着,孔梨的唇色天生浅,总像病了一般,也无怪灿家一直习惯多敦促她多吃些,灿震想到,母亲以前就是这么喂她的。
“我不吃!”
见她心情着实开始烦躁,灿震站起身,把勺子放下一把就把孔梨拉了出去。
站到门外,他与孔梨低声交谈。
灿青食毕,放下食器,看着申雨问:“你不在乎他这样吗?”
申雨先愣,而后明白他指灿震与孔梨的关系。
灿青言:“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本质同你没什么不同。”
“你想多了。”
“是吗?他很关心她。表兄向来是最听伯父话的,为了她,不惜违抗他父亲偷偷跑出来。”灿青面上平静,说出的话倒是句句直刺申雨之心。
申雨也是为了灿震偷跑出来的。她自然明白违抗父亲的下场。
“你不必说这些,我们的事情彼此心中都有分寸,外人不会比我们清楚。”
申雨还算稳重,冷冷回上一句,直对灿青玩味的视线。
但到底有脾气,忍不住白他一眼。
正时灿震拉着孔梨回到厅内。
灿青看表兄与徒弟两人脸色仍不好,能想到他们在门外曾有什么争执,见今日的主角三人皆心气不顺,他低头腹黑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而后平静的抬头道:“时辰差不多了,你们起身吧。”
孔梨拿上包袱先行跨出门,灿震欲等申雨一同,却发现申雨也甩他一边,挂上面纱直接跨出厅外。
三人就这样极度不和的从灿府的暗道先后走出,跨上了往红粉街去的路。
红粉街自然是夜晚开张白天挂铺,从热闹非凡的金白街拐至红粉街,周遭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红粉街上除了他们三人,再见不到一个人影。
孔梨踢着一个石头走在最前面,灿震跟申雨紧随其后。
粉街朝南,红场往北,漫不经心走错方位的孔梨,又被灿震沉默着用大手抓了回来。
“放开我,放开我!”
不知是为心气不顺,还是已经开始演了起来,孔梨扑楞着大叫。
“别叫了,没到地方呢!”
有几扇窗露出一缝,睡眼惺忪的打探着热闹。
紧走几步至路深处,那日见的红场终于出现在面前。
“灿大头,你放开我,去敲门啊!”孔梨小声的说。
“我都记得,不用你提醒!”灿震松开她,两人还因为早饭的事情别着心思。
“哼,真希望赶快进去,省得被你胡搅蛮缠!”
两人虽你一言我一句,却谁都不愿再向前迈出一步。
而行走至这里的申雨才瞬间明白过来,今晨灿青抱的是这样的心思,他生怕他们任何一人都下不了决心,才从中言语作梗,试图激怒他们。
她也能看得出灿震对孔梨此后生活的担忧。尽管挪着步子,但就是踏不到红场门前的台阶上。
申雨咬咬牙,喊道:“你还要维护她是吧?我今日不会再饶她,敲门!”
灿震和孔梨同时扭脸看她,申雨冷脸回看,算是帮他们走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要完成使命就要痛苦的分开,既然他们彼此感情深,那就让她来做这个开启未知前路的恶人。
灿震会意,下定决心走上前去叩响前门。
见没动静,又敲两声,手臂刚落,一声饱含温柔却又略带牢骚的声音传来:“哪位忘性大的客家赶着日头前来,把奴家们的清梦都生生打散了。”
这声音甚是勾人,让孔梨的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听到脚步声,几人换上练好的表情,申雨用手缠着孔梨的肩背做出一副掌控者的模样,孔梨则换上一副晦气脸,垂头丧气又一脸不服。
门被打开,身披橙色薄纱发丝微乱的女人柔若无骨的走了出来,直直的就朝着灿震迎上去。
而她身后,一个装饰奢靡的青金房厅映入眼中,两名穿着短打的女人各自支一木棍,半隐半现的立于门边,警惕的看着他们。
“敢问您是卿姨?”
女人收起笑容,一双杏眼上下打量着灿震这个生脸,而后把目光移至他身后的戴着面纱的申雨和一脸晦气的孔梨。感受到目光,孔梨狠狠的哼了一声,还顺势喊了一句,“放开我,你这个坏女人!”
她红唇轻启,不知三人来历,又见穿着装扮带有贵气,只客气又冷漠的回:“我是。”
“扰您清梦是无意,今日来是为了输送一女子换些金银。”
哦?听到这话,她立马换了副脸色,一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看公子身着贵气,想必也是个有身份的,怎么做这样的营生换钱使?”
灿震作出一副被看穿的样子,“姐姐说得不错,我自不是卖儿卖女,本是家中私事,但这丫鬟实在与家人脾性不合,索性寻处处理了。”
听一声姐姐,卿姨倒是高兴,她向后看去,戴面纱的看着小姐模样,穿着装扮难挡贵气,倒是好苗子省得花钱养气,但目光顺移,想必要卖的却是旁边那红衣晦气脸的女子。
卿姨本撇撇嘴,却又很快定睛,细看容貌经得起雕琢,柳眉也算如刀,脸型生的流畅,就是面色素寡,似乎还不太会点缀拾掇自己。
再看架势,倒像是个倔脾气,不过没有她红场管不了的主,想到红场也的确没什么新鲜血液,也是该踢换几个不成器的出去,她细细思索后,放下一句:“那就跟进来吧。”
灿震回头,冲两人眨了眨眼睛,一同走了进去。
既是卖人,买主才是占上风的,卿姨心中谋划着最要紧的价格,喊到:“老三,煮茶。”
进了屋子,一阵浓郁的粉香味萦绕在他们周围。灿震从小便是清律少年,也从没进入过真正的青楼之地,一时间几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但卿姨请了灿震和申雨入座,孔梨已经感到身后有人走来,但生生的压制着自己的下意识,一瞬间,一股重重的力量从后推到她身上。
“真是没有眼力劲儿,来了这地方还愣愣呆呆的。”
其中一个短打女人声音粗哑,不客气的推了孔梨一把。孔梨脸一横,扭头就想回她一拳。
但灿震很快咳嗽一声,孔梨虽生生的压抑住怒气,却也想到这一天了任谁也不给她好脸色,没受过这气的人立马两行泪就流了下来。
卿姨立马接嘴:“不要这样子嘛,虽然她样貌不出众,身子也不伶俐,但终究还对她温柔一些,不要让小女子觉得此刻无依无靠。”
灿震和申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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