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事你都知道了,我父亲十年前便已失踪,我是家中独女,根本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伯父家中,如今亦只剩下个唐心……”
“不对。”迦岚声音微沉,“你所说的只是唐律知一脉。”
“但据我所知,唐律知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上头应当还有兄长和姐姐。”
“那些人,也姓唐。”
他离开岸边,面向唐宁。
唐宁忽然有些语塞。
唐律知的兄长和姐姐?
他若是不提,她根本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唐律知一脉,是大梁朝时,从西岭迁居过来的。在那之前,唐律知和他的血亲,一直生活在西岭。但不知为什么,他迁居过来以后,便渐渐的不再和西岭唐氏来往。
到现在,几百年过去,唐宁甚至不敢肯定西岭是否还有唐家后人。
她把湿漉漉的长发松松挽起来,低声道:“你说的倒是没错,那些人的确也姓唐,但那几位是祖上便断了来往的人,我只知道他们当年应该留在了西岭。”
迦岚听见“西岭”二字,脸色有些难看。
上回听见时,他没有想起来,其实……他去过西岭。
记忆里,那是座富饶的城市,景色也很美,只是天气十分得冷。
冬日下雪时,他蜷缩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也仍然冻得直打哆嗦。侍女们却好像一点也不怕冷,红着脸在院子里打雪仗。
父亲走进来,拿厚厚的大氅裹住他。
院子里有人在笑,笑着叫他的名字——“迦岚,好迦岚,快出来赏雪呀……”声音渐渐变轻,父亲将他抱了起来。
还是小孩子模样的他,趴在父亲肩头上。
雪越下越大,他转过头,看见亭子里的人,心里想,虽然西岭很冷,但他真想在这里住上一辈子。
白色的雪,落在父亲的银发上。
天地茫茫,热茶滚滚。
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是个妖怪。
石桌上摆着他最喜欢的点心,每一块都又香又酥脆。
那个时候,他真的觉得十方一点也不重要。
可大雪一直下,下得没完没了,什么热茶,点心,西岭……全冻结成冰冷的一团。
指尖轻轻一点,世界便碎了。
浴池里的水,好像也变得和寒冰一样冷。
迦岚走出浴池,门口立即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黑衣小童子们穿过门缝,鱼贯而入,每一个手里都拿着大堆的东西。
唐宁看见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瓜皮头,面无表情。
是先前被阿吹带来给她量体做衣裳的孩子。
这俩人看见她,径直朝浴池走来,也不说话,只是一个捧着新衣裳,一个试图来抓她的胳膊。
唐宁连忙避开了道:“不用不用,我过会再出来,你们将衣裳放下便可以了。”
两个小童子互相看看,点点头,把衣裳放在了浴池附近干燥的地方。
唐宁站在水里,松口气,忽然看见了正在穿衣的迦岚。
玄色衣裳,样式很像先前谢玄身上穿的,也不知是不是这群小童子偷拿了主人的衣裳来待客……
正想着,迦岚转了过来。
黑衣银发的少年,俊俏得令人邪念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