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旸看着沉思的刘备,并没有打算说出他的看法。
饶是他知道历史上曹操这段时间就会逝世,但这件事一旦说出来,太过匪夷所思,不会有人相信的。
曹操虽然年事已高,但其去年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能带领魏军四处征战。
他的身体状况,至少在大部分人看来,还是十分硬朗的。
况且一旦糜旸说出他的看法,他必要拿出证据来证明他的论点。
而曹操可能已经病重的事情,他根本无法证明。
这本来就是专属糜旸一人才知道的事。
不同于当初在公安时,公安时他是主将,所以有些事他不需要解释,只要命令发出,自然会有人照做。
但现今若没有足够的理由支撑自己的论点,纵算刘备再如何看重他,他立下的功劳再如何大,刘备也会以为他是在梦中呓语。
面对曹操的这样一个对手,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而刘备也没有就此事深究的意思。首发
毕竟当今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一直专注于一个流言反而会耽误其他事务的处理。
随后刘备看向身后的张飞,令其将刘封、孟达二罪将押解进来。
张飞在领命后,大步跨出帐外,很快就带领着部下将刘封与孟达二将押了进来。
自从张飞在上庸城中擒拿住刘封孟达二将后,他便将这二罪将带在军中一同来到了这襄阳城外。
他知道刘备到达襄阳城外后,一定很想见这二人。
在张飞将刘封与孟达二人带入大帐中后,糜旸等诸臣就见到了这二人如今的惨状。
刘封本是罗侯寇氏之子、长沙郡刘姓人家的外甥。
刘备投靠荆州刺史刘表后,暂时安居于荆州,因为当时刘备未有子嗣,于是收刘封为养子。
从当时刘备收养刘封的目的来说,他一开始是将刘封当做他事业的继承者的。
建安十八年,刘备召诸葛亮等将入蜀。
刘封当时年仅二十余岁,但已武力过人,于是率军随同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朔流西上进攻益州,所过之地战无不克。
后来,刘备任命刘封为副军中郎将。
刘备给他部下每位将率起的杂号,都是经过精心构思的。
他给刘封的副军二字,便有巨大的含义。
副军者,主帅之副选,这个名号在当时便是在暗示,刘封还是刘备心中的继承者之一。
任命刘封为副军时,刘备的亲生长子刘禅方才不过七岁。
七岁幼童在古代很容易因为生病夭折,所以当时刘备任命刘封为副军中郎将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没想到身为刘备长子的刘封,原来汉中王储位的有力竞争者,竟沦落到如今成为阶下囚的地步。
只见这时刘封与孟达二人,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满脸胡茬,双目中充满了血丝,一副狼狈至极的样子。
….
刘备在看到刘封这副样子被押进来后,他眼神中闪过不忍。
他对刘封是寄予厚望的。
去年他继位汉中王时,已经任命汉中王太子为刘禅。
在储位已定的情况下,他给刘封的副军名号并没有剥夺,反而还将其提升为副军将军。
这并非是他不知道其中厉害。
只是他想用此举告诉刘封,虽然他不是汉中王太子,但在他刘备百年后,他依然可以凭借他刘备长子的身份,成为汉中王国中的二号实权人物。
这既是刘备对刘封的宠爱,亦是刘备对刘封的期待,更是他对刘封的一种补偿。
但
令刘备没想到的是,他一向看重的长子刘封,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刘备怒刘封不争气,他从帅座上起身,而后来到刘封身前,看着他问道:
「你是吾儿,为何要不听王命?」
「你从汉中出发之时,吾千叮万嘱,令你务要协助云长共击襄樊,你为何迟迟不发兵?」
在刘封面前,刘备并没有用王的自称孤,而是自称吾。
就犹如当初他在新野时因刘封不听话,教育刘封一般。
刘备的脸上充满了不解的神色。
他颠沛流离,受尽冷眼大半生,早已见识过太多人心诡谲。
但他万万没想到,刘封有一日竟然会背叛他。
听着刘备那充满失望,痛心的语气,刘封抬起头看向他的父亲。
因为多日的阶下囚生活,令刘封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差,但他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桀骜。
只是他那桀骜的眼神,在看到刘备时,就逐渐被愧疚与敬爱所替代。
刘封跪在地上,对刘备叩首答道:「儿子从未想过背叛父亲。」
「儿子亦不是有意要害前将军,儿子只是没想到荆州的局势会转变如此之快。」
「等儿子想发兵时,汉水上游已经被魏军所封堵。」
见刘封还想狡辩,刘备更加生气。
「吾已授云长假节钺之权,战时他之军令等同吾王令。」
「他数次派使者催促你发兵相助,你屡次违抗他的命令,这难道不是在背叛吾吗?」
「再者,魏军并无强力水军拦截汉水。」
「吾给你的俱是精兵,舟船亦不缺,你领军居上游,顺水而下,破之不难。」
「你又何必以这理由推脱?」
「再者,你身为三郡之督,上不能奉吾王命,下不能稳定民心,却反而去抢夺孟子度之鼓吹,你还有一点为主的体统与气量吗?」
刘备越说越生气,到了最后他心中的失望与痛心都转变为了愠怒。
但面对着刘备愠怒的语气,当听到刘备的那最后一句话时,刘封却突地自嘲笑了几声。
自嘲声中充满了不解与不甘。
他抬起头看向刘备,口中用悲伤的语气说道:「这便是父亲选择禅弟的原因吗?」
「因为我无人主之量。」
….
「但父亲给过我机会吗?」
「当年在荆州时,我尚年少,我仰慕父亲之仁名,由长沙时常孤舟涉水而上新野,就为一睹父亲风采。」
「后来父亲收我为养子,那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
「为了父亲,我可以舍生忘死,我可以不顾一切。」
「我今日一切皆是父亲所赐,父亲从来没亏欠我什么,至于储位,乃父亲一人所定,无论给谁,皆是王命,我从未有半分怨言。」
「但父亲为我想过吗?」
「我为父亲名义上的长子,又担当副军名号,若将来父亲百年后禅弟继位,他会容的下我这个副军长兄吗?」
「我承认,我当初不发兵是报有拥兵自重的心思。」
「但我不是想反,我只是想自保而已。」
「现今大错已经铸成,我已经不想再申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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