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新列一路开到林苗家路口。他把车停靠在旁边的公园门口,下车透气。
没人知道罗新列可能是第一个知道钱一洋和胡惠的关系的人,虽然当时他对结果并不明确。
那次他在省城出差,住在省城最好的锦鲤酒店。那天有客户过来跟他见面,他送对方出来时看见了钱一洋从对面红星酒店的停车场的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会儿副驾座上下来一个女孩,背着一个小包小跑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进了红星酒店。罗新列见过钱一洋的车,但是不记得车号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在门口徘徊了好久还是去对面的酒店大厅问了一下有没有一个叫钱一洋的客人。大厅的服务员查了一下,罗新列站在对面,清晰地看见了钱一洋和胡惠的名字,两张房卡,同一个房间号。
罗新列当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或许他们两个一起出差,订房间接待客户,晚上就会回去。他忍不住为林苗担心。
他想,他私自确定了他们在这里,这就够了,他不能再做任何事。回房间后他给林苗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出差,周末没办法一起去打球了,顺便还问她在干啥,一家人有没有回父母家或者出去玩。林苗说钱一洋出差了,她带霓娜在路口的公园。
罗新列放心了,觉得挽个胳膊可能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隔了两周以后的一天,罗平川失魂落魄从外面回来,脸色很差。问他,说是老师叫他谈话,刚回来。罗平川和家长老师闹别扭这件事在他奶奶眼里是大事,母亲跟他唠唠叨叨说了几次了,所以他顺便问了问情况,那孩子说第二天就要上课,他也就放心了。他安慰了罗平川几句,跟他开玩笑说再搞不定他就亲自出马去找他们老师了,不想罗平川听了马上回头说,“我们林老师最近有事,你最近没事别去找她。”
罗新列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感觉很奇怪,有什么事能把这孩子弄得这么紧张。
他有点不放心,第二天给林苗打了个电话,林苗过了一会才接起来,说话有气无力,他当时就预感不好了。那些日子罗新列觉得自己也像个鸵鸟一样不敢去探索真相。林苗的幸福,就像是他自己的幸福,他不能接受它破灭。林苗没有像往常一样约她周末打球,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先给他打电话取消约定,这是很反常的事情。
林苗去实验中学参加比赛的时候公司的工业园区的项目正在紧张准备的过程中,他不放心林苗,硬是把一伙几乎急得跳墙的下属放下,陪了她一天,他实在不忍她自己单打独斗,独自面对那一切。
去实验中学的第二天,他约了钱一洋公司的一个经理吃饭,席间假装随意地问起胡惠,那位经理的话他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姑娘个人素质一般,但是勤快,有礼貌。大家都挺喜欢她,觉得农村姑娘老实、单纯,工作中也比较照顾,谁能想到她不声不响把钱一洋给睡了。人家别人做了这种事都害怕别人知道,她倒好,生怕人不知道,腻腻歪歪,投怀送抱,这老实人要是不要脸,可是吓人。”
“她大概不只是想睡他,而是想撬墙角吧?”罗新列想知道真相。
“可不是嘛。我们陈总的女儿曾经是钱一洋媳妇的学生,本来那丫头是个随心所欲、没心没肺的主儿,可是她就是服她们班主任,高中上完像是变了个人,考了一个很牛的大学。陈总非常感谢林老师,私下里几次跟我说多给钱一洋一些帮助,方方面面多加照顾提携。他本人也非常努力,陈总想找个机会锻炼一下他,准备用他,结果悄没声的出了这档子事,陈总给气的。这人以后的路就难说了。”
“那他是打算离了旧的娶新人了?”
“应该不会,他和他媳妇好着呢。他那媳妇,你是没见过,长得漂亮,气质绝佳,参加我们的野外拓展活动,我们这里没一个女的是她对手。关键是她对钱一洋好的没话说,你不知道,她来那么一次,能给钱一洋加200分人品。大家都搞不清楚钱一洋守着那么好的媳妇为啥要出轨胡惠那种人,可能是胡惠先看上钱一洋了吧。”
“可是,也许那个女人是单相思呢,说不定那钱一洋没动心呢?”罗新列报了一线希望。
“那怎么可能,是胡惠自己跟人说的。我听说钱一洋媳妇也知道他们的事了,唉,女人遇上这等事也是可怜。”那位经理喝了点酒,话多,罗新列虽然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但心里实在也不是滋味。
这次谈话至今在他耳边回荡。其实他只要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再回想上次在省城的偶遇,这件事就再没有任何疑问了。此时此刻他站在街上,面前车水马龙,自己心里却不断出现林苗孤单的身影,消瘦了的面容和无力的笑容。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旁观了她的狼狈失败,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爱莫能助时他的痛苦。